阮潋微微一叹,表情十分真挚,“那是自然,柳小姐不慎落水,自然不能受风寒。柳小姐委实也不小心了点。”

    “许是脚滑了吧。”丁容华憋着笑,配合着阮潋,两人一唱一和,柳慧的脸色越发阴沉。

    她咬了咬牙,突然捂着胸口,面色哀伤道:“阮二小姐,我不知你为何要推我下水,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就算我百般不对,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岂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柳慧心想推阮潋下水不成便倒打一耙,先发制人,让人认为是阮潋推她入水!扳回一城。

    柳慧给人的印象一向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冷不丁露出一副柔弱模样,倒也让人怜生出几分同情,莫非真如她所言,阮潋蓄意报复她?

    阮潋颔首,依旧是和善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含杂了一丝冷沉,她轻声道:“柳小姐,你与我距离那般远,我又怎能将你推入水中?就算是推,你也是摔倒在地,你这个理由似乎并不合情合理。”

    “再说了,你我无仇无怨,我何必推你入水?岂不是小人行径?”

    丁容华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来,挑衅似的瞪了涨红了脸的柳慧,忍不住酸讽道:“柳小姐说话可要摸着良心,我可听说了你与小表妹在静安王府的赌注。倘若小表妹真是小肚鸡肠的人,你早就在王府便要履行赌注了!”

    “既然小表妹都心善说赌注作罢,又怎会背地里暗算你?还是在阮府里呢,她又不是傻子。”

    丁容华的话话糙理不糙,的确是这个道理。

    在场的贵女也有去过静安王府的宴会,知晓阮潋与柳慧的赌注,最后还是阮潋没有为难她,取消了赌注。

    故而她也不存在趁机报复柳慧,所以柳慧的话实在是苍白无力的攀咬了。

    “哎呀,柳小姐不过脚滑了罢了,诸位姐妹别纠结这个问题了。”还是有个贵女出来打了圆场,众人本就不关心柳慧,自然又转移了视线。

    柳慧咬着苍白的唇,明明周遭的空气是那么的冷,而她身上却是感到火辣辣的疼。那是被人鄙夷与无视的耻辱,而这一切都拜阮潋所赐!

    阮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柳慧功亏一篑还丢尽自个颜面,真是愚蠢!只是当她不经意与柳慧的目光对上,她仍旧有些心虚的垂下头,眼睛微微的闪了闪。

    柳慧穿着湿淋淋的衣裳自是难受,她又不愿穿阮潋的衣裳,她自个的衣裳都在阮府外的柳国公府的马车上。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随着她的动作那胸前两座高伏的山峰也随之颤抖,很是引人遐想。至少,阮府的侍卫已经暗自吞了吞口水,逼着自己别过眼去。

    而她自己也发觉不对劲,吩咐了丫鬟去取干衣裳,她倒是要看看阮潋住的地方……或许对她而言有用!

    阮潋吩咐采月带柳慧去潇湘院换衣裳,自己继续带贵女们游花园。

    柳慧自是不屑搭理采月,却是在半路上遇上失魂落魄的莫承轩,她忘了自己现在头发凌乱,湿淋淋的贴在脸颊上,而全身更是湿透。

    莫承轩正微垂着头,自是有些丧气,今日阮潋对他的态度比在静安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他们真的是有缘无分了?

    “莫世子!”一道略带娇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小女儿娇态,惹得莫承轩注意,他迷茫的抬起头,却是觉得脑壳有些发疼。

    那不远处看着他笑盈盈的女子不是柳慧是谁,她似乎是喜极,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太激动,露出腼腆的笑来,“世子怎么在这?”

    可是面对意中人,她又怎能把持自己,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痴迷神色。

    莫承轩皱了皱眉,柳慧这种神色他并不陌生,长安城很多少女都这么看着他,目光尽是爱慕之意。

    而最令他惊讶的是,柳慧竟然衣衫不整,鬓散钗乱,怎一个狼狈了得。

    望着莫承轩看自己的目光不对劲,柳慧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她现在的形象怎敢贸然出现在莫世子面前,可不是贻笑大方吗!

    在心上人面前出糗,柳慧只觉无地自容又气又羞,哪里还想去阮潋的屋子,蹭的一下转头就跑了。

    采月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开口叫住柳慧,她已然一溜跑的没影。

    阮老夫人的寿宴总体还是一帆风顺除了冬景那个插曲,宾客都心知肚明,自是不提,但暗地里早就嗤笑阮府的圈圈绕绕的把戏。

    夜幕降至,送走了宾客,阮老夫人和蔼的脸色褪尽,她不发一言,但不怒而威的架势,任谁也看得出她此刻的怒火。

    冬景不过是个丫鬟,竟敢诬陷主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不信与蒋姨娘没干系。她浸淫后宅几十年,对那些把戏早就见怪不怪。

    再者她自小也在袁府见多不怪,蒋姨娘竟然敢在自己的寿宴上动歪心思,便是不把她放眼里了!

    阮元术看出阮老夫人气的不轻,他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蒋姨娘一眼,十足的责备。

    她管府不力,识人不慧,搞砸了老夫人的寿宴!

    蒋姨娘亦是又气又怒,她竟栽倒在阮潋这个黄毛丫头手里,折了冬景这个棋子不说,还被阮元术责备。这叫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接受的了!

    蒋姨娘不能露出一丝愤恨,只得眼中盈盈含泪,怯怯的看着阮元术,企图用这一套引起他的怜爱。

    这一招,蒋姨娘百试不爽,也是惯用的招数,也是阮元术的死穴!

    果不其然,阮元术便败下阵来,并未再多什么,但那凌厉的眼神以及铁青的脸色昭示他的不悦。

    蒋姨娘回到长青院后,气的将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屋子里的丫鬟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唯恐殃及池鱼被蒋姨娘拿来出气。

    全嬷嬷凑了上来,劝道:“姨娘,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留人口舌吗?您千万可要沉住气,不然阮潋可怎生得意的呢!”

    蒋姨娘用手按了按眉心,顿觉头疼,“嬷嬷你也瞧见了,阮潋那个小贱人竟然反将我一军,还损失了我一个棋子,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这,蒋姨娘不由得想起被关在柴房里等候处置的冬景,目光陡然冷凛起来。

    全嬷嬷略微思索,提议道:“姨娘,您还有老爷的宠信,万不能自乱阵脚。”顿了顿,她目光一冷,“这次姨娘有些考虑不周才让阮潋钻了空子,冬景那丫头留不得,要尽快处置了,免得她乱说。”

    蒋姨娘点点头,“我原也是这般想的,今晚便叫人偷偷处理了她,省得节外生枝。”

    阮府的柴房中,冬景锁在角落里,环抱着自己,屋子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

    漆黑的夜中,伸手不见五指,冬景害怕极了,她惊恐不已。

    这柴房她早有耳闻,是专门关府上犯了事的奴婢奴才。她曾听府里老嬷嬷说过,被关在柴房里的人,大多都是死路一条,然后用草席一裹扔了。

    她吓得全身一个抖嗦,她不想死啊,她还那么年轻,家中老母还等着照顾。

    “吱吱”老鼠从她脚边爬过,发出喜悦的叫声,似乎是发现了食物十分高兴。

    冬景心底最后一丝防线也崩溃了,她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而老鼠啃食稻草的声音衬托着她的低泣声,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渗人。

    冬景其实是怨恨的,她恨夏雨告发自己,倘若不是她,自己还好端端的享受着快活日子。

    她胡乱的想着,突然听得木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木门。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人要进来,冬景下意识就觉得不是好事。

    她如临大敌一般,十分警备的盯着木门,寂静的深夜里,她手心冒着冷汗,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其他。

    那人推开柴房的门,从容不迫的掏出一个火折子,“咔嚓”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冬景定睛看去,阮潋手里捧着一盏烛台,昏黄的烛光下,少女的面容格外清秀,又格外的诡异,因为她……面无表情。

    那种冷漠与白天的阮潋大相径庭,白日的阮潋总是噙着抹淡淡的笑意,而现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在烛光的映衬下,竟有种她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冬景,一如既往的微微一笑,“怎么,你看到我来很惊讶吗?”

    冬景回过神来,用力的摇了摇头,反而大喜过望,她毫不犹豫扑了过来,一把攥住阮潋的裙角:“小姐,你救救奴婢罢,奴婢鬼迷心窍诬陷您,可那也是有原因的,奴婢受蒋姨娘指使,倘若我不做的话……”

    阮潋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她会杀了你全家?”

    冬景也是一怔。

    阮潋又自顾的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无辜的,你只是个奴婢,听命行事?”

    冬景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无话反驳,阮潋竟把她想说的都猜的一清二楚。

    可是她犹不死心,“小姐只要您肯救我,奴婢就告诉你关于蒋姨娘多次迫害你的事作为交换条件!”

    她实在没办法,为保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冬景,你约摸是高看我了,处置你是祖母的决定,我可做不得主,”阮潋笑了笑,很是风轻云淡,“再者,蒋姨娘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心知肚明,不需要你来告诉。”

    “小姐,您就看在奴婢在潇湘院待了那么久的份上救救奴婢罢,奴婢定当给您当牛做马,无怨无悔啊!”即便这样,冬景还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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