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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旨意的衅门舌灿莲花,叽里呱啦倒把自己脸面说的跟刚出山时的太阳似的,红光满面,卿妆推谢了一对银锞子,那衅门千恩万谢又说一串儿吉祥话这才拜辞出门去了。

    圣旨唱的响把家里的女眷都闹出来了,这会人走了卿妆转身,各房各院的人面上神色尽收眼底,喜怒哀伤妒可谓是精彩绝伦,她只笑拜了拜老太太和太太回自己院里去了。

    黄门官前脚走,后脚就有闻风送礼的各路人马登门,先有宫中内职六尚局后有尚局下二十四司二十四掌的女官送上拜帖礼单,顾念卿妆在月子里择日再拜见,和氏自领了人进院查收点验。

    珑宁领着丫头们抬了新制的二头出挑海棠纹木施,将镶边绣云霞鸳鸯纹长袄并横竖襕绣缠枝花纹长裙整套官服架上,抹了金银牡丹花束带和珠翠庆云冠官帽,另收了喜花云头金银梳环坠子镯钏簪钗头面若干,直忙到近晚才勉强歇下来。

    远极和妹妹白天睡得多了,这会瞠着两双圆滚滚的眼睛扎着手动来动去,卿妆看着心里欢喜抱了在屋子里来回溜达,两个孩子沉甸甸了晃荡了半晌越发舍不得撒开,珑宁怕累着她上前将妹妹接了去。

    “小爷和小姑奶奶是喜神托胎,非但大人官复原职,奶奶也做了女官。”珑宁跟在后头喜笑颜开,手里捏了份礼单,“家里这样显赫,可从也没有五品的实差,连带着奴这些下人们也跟着沾光,中晌那位黄门郎独独另送了份大礼到了奴手里,给奶奶贺喜来的。”

    卿妆也没瞧,亲了亲远极看着他弯弯的眉眼心里软塌的拾掇不起,也不关心旁的事儿只道:“既是递到你手里的你就收着,权当是给自己攒的份嫁妆,不必来回我。”

    珑宁抱着孩子没法言谢,只弓着腰身越发恭敬,卿妆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只笑笑撇开眼,“大人是不回府里了,方才递话来要传晚饭,转眼饭菜都凉了怎么还不见来?”

    珑宁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半道叫老太太身边的嬷儿请了去了,有好一会了,只听这里头有人说话,估摸着还得一会。”

    她叫封了女官这么出其不意一下子,哪哪儿燎着的火一时半刻都扑不灭,卿妆也不急,就抱了孩子在罗汉榻上玩,“那且得等着呢,把饭菜端去灶上温着,远极,咱们和妹妹等你爹爹家来吃饭啦!”

    远极咧开嘴笑,这会不似前些时候气喘不顺当,长开了就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仙童,撅着嘴往她和妹妹跟前凑;俩孩子长了神似的眉眼,冷不丁瞧过去跟照镜子似的,有自个的神态也有卫应的,卿妆捧了脸歪着头傻笑。

    这儿其乐融融,那厢老太太是雷霆之怒。

    卫应上家里前就料着了这么个场景,昨儿跟老太太不是鼻子眼睛说了通今儿就把路给铺平了,老太太不跟他急眼才有古怪,自打进了门就听老太太指了鼻子数落,活了一把年岁了还是头回。

    老太太气主要是卫应背着她把卿妆抬举到她无法撼动的地位,也气他不顾及身份强行为个戏子出头,“宫里历来的女官采选都是严苛的,她卿妆是通书史还是精礼法或品行高洁,非姑娘非寡妇也不是正经采选分派,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身份进宫当女官有悖于祖宗规矩,你才将官复原职就如此徇私枉法!”

    近些时候尽顾着跟人吵嘴了,卫应身心俱疲,揉了揉额角道:“老太太这话跟我说不着,内务府礼仪监差事上有缺儿,皇贵妃出门子前跟她交好,这会器重她召入内廷。何况这档子事先帝跟前也有旧例,成庆年间的翁氏女因上书愿代父受过被皇后青眼,擢拔入宫加以任用,虽是特例但也算有先河。”

    老太太着实被她气着了,“当年的翁女官是孝义有加,是闺中女子的楷模,可她卿妆算个什么?当初你执意让崔媞入宫参选不过是为了送冯东贞入宫铺条道,跟我说她进宫是为了卫家,我瞧你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既然摊开了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卫应失笑,“冯东贞入宫以为位及皇贵妃,如今诞下惺子,我如何不是为了卫氏满门着想,如今不过解决了卿妆脱籍,捎带手的事儿您恼什么?至于卿妆的功绩,若没有当日的她就没有今日的我,您如今能安稳坐这儿教训孙儿全然托赖她,您不待见她但也不能漠视给家里的帮衬。”

    老太太气得脸发青,“帮衬个什么,凭她抛头露面唱两出戏还是让个戏班浑天浑地的搅合,若不是她带来那个姓曾的祸害,你至于在登莱出事儿站不起来?她是给你救回来了,我才容忍她在家里立足,如今生了孩子还有什么不称意,非得要祸害你一辈子叫人耻笑么?”

    卫应冷笑,“五品官儿还得叫人戳脊梁骨,您预备着要她进了内阁上朝堂才满意不成?”

    老太太当时就撂脸子了,茶盅当啷往几上一扔,吓的太太们起身的起身,婆儿妈子当即就跪下了,两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敢往里头插一脚免得粉身碎骨的。

    “我看你真格儿是疯了,跟你爹一个德行,全往下九流的脂粉堆里栽。”老太太叫气着了,就口不择言,“等你的哥儿姐儿长大了,喊一个戏子太太妈,你不觉得跌脸,我还觉得臊的慌,回头上博陵问你太爷叔伯可有一个准了你这门亲!”

    卫应哼笑,“当初我谪居海陵,太爷叔伯们可有个抻手帮衬的,这会卫氏站直了他们倒乘风拔腰板儿了,哪来的脸子?他们称意大伙儿都轻省,不称意就憋着,当初藏头缩脑这会絮叨个什么,回头烦请老太太知会太爷叔伯们声。”

    “我看你是要造反!”

    他是铁了心了,犟性头儿上来拢都拢不住,老太太被他这番话闹得骑虎难下,一甩袖子把茶盅给拂到了地上,碎瓷片子崩到太太们跟前唬得人就是一哆嗦。

    三太太和四太太互看了眼要拉架,结果老太太一拍桌子到嘴边的话都给忘干净,“你们吭什么气儿,不肖的子孙要把我气死才干净,都是那个下九流的货惹出的事儿,把她给我拿了拉出去打死!”

    卫应小时候手脚不大点没能耐救妈,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给人烧成灰,这会在大殷一手遮天甭说家里头,眼珠子要真格儿被打死了,东西两府大伙儿都得玩完儿。

    老太太火上头没了神智,太太们一瞧不问不成了赶忙上前劝慰,说得劝得都是好话,还使眼色叫卫应家去避避风头,吹胡子瞪眼没谈拢一拍两散。

    他掩饰地再好,卿妆面前他还是泄了三分劲儿,她也没说别的就把孩子给塞他怀里了,“我今天忽然想起件事儿来,打从昨儿进门你就没抱过孩子,怪委屈的。”

    卫应抱了孩子笑得无奈,“昨儿夜里你抱着我可睡得沉,夜里头孩子哭了都没听清,我起身哄完了还瞧你咂巴嘴儿,明儿给你们仨牵头羊来,叫做了羊奶给你添补馋嘴?”

    丫头们垂着头憋笑,她颇不好意思,冲他扮鬼脸儿,“臭德行!”

    心里的郁结就此散开,他抬手点她额头,“做了妈,明儿还得做官,顽劣的脾气改不过来了?”

    卿妆笑嘻嘻地凑过去亲他,“明儿就得入内务府点卯?”

    卫应说不必这样急切,“你在月子里再歇些时候,明儿和氏会置办咱们大婚的事儿,少不了有些主意得问你,咱们大婚后回应天去,你挑些家里些喜欢的带上。”

    她不解,攥着他衣襟子划拉,“回应天做什么,如今朝堂刚有起色,就不怕宵小作祟了?”

    卫应回吻她,将秘闻喂进她嘴里,“要迁都。”

    总归这类的大事儿跟定都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她该过问的,她乐得过自在逍遥的日子;和氏前儿叫老太太当面斥责了顿,这会办起婚典仪制也没见有何懈怠,老太太不舒称归不舒称,打骂都过了该如何还是如何。

    卫应怕委屈她,三媒六聘的礼数半点都没落下,没有姓氏不要紧直接叫人回博陵写进宗谱里,外头称呼她小卫大人这会也算名正言顺,上回家里的太爷叔伯叫草充的人皮吓懵了也没有多少异议。

    有异议卫应也置之不理,先行让术家推算了二人的生辰八字,再把大小茶礼抬进卿妆的院里,回头一应搬到应天府去,后头交换了龙风大贴把婚期定在了三月十六。

    婚约就此算是成了,老太太和家里的太爷叔伯们再不甘愿也不能违拗律法,只得随卫应去了,俩月的预备时间也不算宽裕,过了数日越发忙碌。

    朝中闻讯的纷纷道贺,道贺的人群里就有那位被幽禁在府宅里的四殿下冯勋,这日遣禁军传话来邀卫应过府叙旧,说实在的俩人矛盾不可调和实在没什么旧情,这趟来九成没有好事儿。

    冯勋仍旧是书生意态,握着本古籍竹林前独坐煮茶,抬手招呼卫应也坐下,“卫先生大喜,我听说的晚了,如今身无长物,单烹茶一杯恭贺先生。”

    人无好人茶无好茶,端在手里如同烫手山芋,冯勋却满不在意,吃了自己那盏又笑着来客套,“先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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