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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刘心田脑恨自己的老爹,多少年不搭理他。那么大的岁数了,和老蜗牛的老婆也就不说了,还想欺负凤娟,你可是凤娟的同族三爷啊!你老牛吃嫩草,再怎么着也不能去找凤娟。街坊邻居背地里骂他老扒灰头,血扒灰头,在农村里这可是辱没了八辈祖宗。对于大家的骂,刘心田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一点办法。老爹睡到了凤娟的床上,凤娟浇了他一脸尿,又把衣服抱出来,当街吆喝老爹,老爹光着身子地被村里人揪出来。刘心田感到丢人,很多天没脸出门,就是在家里,他也感到有无数冷刷刷的眼光看他,看得他后背发凉,有时甚至大汗淋漓。刘心田心里是万丈火焰,想发泄,他摔盘子摔碗,骂老婆,老婆怕他,躲了起来。那些日子,他瘦了,脸蜡黄,胡老长,眼睛浑浊,暗淡无光。王益民来劝他,让他上了工地,白天工人们和他说笑,晚上,王益民找几个人陪刘心田喝酒,聊天,一醉解千愁,时间长了,他才缓过劲来。

    老爹死后,臭在了家里,更让他生气。生老爹的气,也生老四刘心武的气。一家出两个村主任,没有给大家办一件体面事,却埋下了罪孽。他们在村里罪孽太深,得罪了大家,人死了都没人埋,这在秀水河村恐怕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常言道:人死为大。谁也不和死人一样,人死了吗?好歹也得让他入土为安,以前的是非功过一笔勾销,谁会去计较一个死人呢?老少爷们给老爹计较了,刘心田没有怨恨老少爷们,反而觉得老爹是罪有应得。

    现在的老四刘心武,走的是爹爹的老路,他也是得罪了村里的所有人。昨天刘心武去工地干活,工人们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就要马上散伙。大家和他商量,他没有同意。考虑到了王益民没法下台阶,更主要的是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留一点点儿脸面。刘心田不发话,工人们没有炸群,捏着鼻子干了一天。放工时就开始有人赌咒骂人。第二天工地就停了工,急得王益民到处找人。

    晒人是一把杀人的软刀,不见血,不留痕,却刀刀刺骨,刀刀伤人。大家不和你吵,不和你闹,白眼翻,冷脸笑。你想往人堆里扎,人们就鸟散一般的跑掉。闪你,晾你,让你难堪,让你无地自容。老爹就是让这把软刀杀死的,它挑破了他的心理底线,最后在伤痛,凄凉中死去。

    刘心田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老四呀老四!我以前好言劝你,做人要低调,不要太自私和贪婪,更不能在村子里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结果怎么样?你亲眼看到了吧,村里人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你“咔嚓”一声死了大家才高兴呢!这怪不得别人,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你一意孤行,由着自己的性子,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缘,这能怪谁呢?

    刘心田一整夜都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老爹和老四的影子在他面前走马灯似的轮番出现,搅得他心里刀剜一样的疼。他努力地想把他们从脑子里拽出来,他们却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结果他的努力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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