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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刘旺的好事来了,就像冬天过去春天到来一样的自然。

    一天,刘旺正和他老爹在田间锄地,一辆警车停在了地头,车里钻出两个人来,喊刘旺。刘旺仔细一看,他认识,穿警服的是自己的战友老梁,那一位穿西装的是连长张大力。刘旺高兴得扔下锄头,向他们两个面前跑去。他上前拉着他们两个的手,矣,咋是你们两个,快回家,天天想你们……刘旺的黑驴脸抖动了几下,上面的水珠子哗哗乱掉,白花花的阳光里,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泪液。

    连长张大力还是那个样子,马上收起脸上的微笑,对着刘旺喊:立正。刘旺四肢并拢,腰身绷直,很庄重地行了个军礼。连长说:刘旺同志,听口令,向后转,警车方向,齐步走。刘旺就像战士出操一样,按着连长的“一,二,一的口令向警车走去。到了警车跟前,连长又下了命令,刘旺同志,我命令你上车。刘旺事一头雾水,连长要整什么事呢?刘旺上了车,连长就从车里拎出一包东西,走到刘旺的老爹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刚才那阵势,老汉正迷瞪呢,派出所的车来了,莫非刘旺惹了啥事?现在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来到他面前深深地鞠一躬,更让老汉心里迷瞪,他有点哆嗦,问连长,你是……

    连长笑了笑,大伯,我和刘旺是战友,我来接她去乡里有点事,你放心吧,完了我送他回来。

    车上的老梁吹着口哨,古铜脸庞流动着少见的兴奋,那口哨的旋律悠扬动听,好似夏夜里小虫的叫声。连长张大力微闭双目显得那么的安静。车窗大开,吉普车向前飞驰,夏风携带着热浪吹进了车子里,撩起了连长的头发,他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刘旺问:连长你啥时来的?连长没有回答,老梁还是悠闲自得地吹着口哨。汽车沿着秀水河堤往前开,穿梭于杨柳撑起的绿色穹窿之中,河水如绿色的丝绸,是那样的柔和与平静。张大力终于说话了,这就是秀水河?刘旺说是。张大力直起了身子,仔细地观赏秀水河。河滩里是碧绿的芦苇,芦苇中掩映着平静而清澈的水流,河坡上绿草茵茵,中间点缀着各种颜色的楔,刘旺告诉张大力那紫蓝色的是野百合。张大力笑了,刘旺,秀水河这么美,咋养了你这个丑鬼。老梁停止了口哨,嘿嘿地笑了。刘旺搔了搔后脑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张大力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

    汽车下了秀水河的堤岸,开上了一条平直的乡村公路,朝小镇开来。刘旺知道这是村里唯一的柏油路,虽不光亮,倒也平整。路的两边是参天的白杨,远处是郁郁葱葱的庄稼。公路的尽头就是古色古香的小镇,镇子虽小,却古朴典雅。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是老式建筑的店铺,店铺的招牌显得厚重和陈旧,能透过这种陈旧体味出小镇所积淀的历史文化的深厚。刘旺不懂得什么历史,他所喜欢的是沿街小贩们那富有特色的叫卖声。刘旺说,那不是叫卖,简直就是歌唱,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洪亮,一个比一个高亢。

    汽车进了小镇,司机问老梁,车子开哪?老梁问张大力,张大力说乡政府。汽车沿着石板小街往前开,好长时间上了一条大街。刘旺觉得就像从深邃的历史中穿越过来,眼前突然地明亮了,乡政府门前的宽阔的柏油路和院子里新式的楼房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车停到了乡政府的院子里,他们下了车,张大力直接把他们领到了一楼的接待室里。到现在为止,刘旺还不知道老梁和张大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又一次问张大力,你什么时候来的,张大力笑了笑。老梁说话了,刘旺,咱们的张连长成了咱们乡的书记了。刘旺一脸惊讶,真的。老梁说,你小子,这事能开玩笑。刘旺高兴了,乖乖,我刘旺攀上大官了,他的大驴脸闪耀着黑亮的光。张大力看着刘旺那高兴的样子,马上又严肃起来,刘旺听口令,立正。刘旺放松了,连长,这不是部队了,你整这景弄啥?再说了,你也脱了军装,别老喊我立正。张大力看看老梁,又瞧了瞧刘旺,是啊!我们都脱了军装,不是军人了,他好一阵的叹息。

    张连长成了乡里的党委书记,是刘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站在张大力的面前,看到这宽敞明亮的接待室,新沙发,新桌椅,刘旺相信了,他高兴,激动,眼里还涌出了泪水。刘旺知道,他高兴的不是张大力当不当什么官,而是他朝思暮想的两个生死兄弟来到了他的面前,并且要长久地在这里工作,以后啥时想他们就能随时来看他们。复员快两年了,对刘旺来说,是一个漫长的岁月,他时时想连长,时时想老梁,时时想念他们在一起时的幸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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