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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刘旺的伤的确很重,在医院里三天才醒过来。医生很兴奋,对刘旺说,你终于挺了过来了,严重的脑震荡,差一点要了你的命。刘旺觉得浑身很困倦,他试着翻动了一下身子,却纹丝不动,接着带来的是钻心的疼痛。刘旺想说话,想问问医生,但他没能做得,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在刘旺的眼里,生命就是秀水河里的芦草。春天是一地的直立挺拔尖锐的小芽,上面没有一片的叶子,却是翠色欲流的旺盛。夏天,一片的葱茏,遮掩了河水,染绿了天空,它们的生命是那么的轰轰烈烈,是那么的盎然生动。秋天,芦叶金黄,芦花飞舞,那是芦草集聚力量的时刻。冬天,芦草的生命埋藏在了泥土里,是那样的低调,却在运筹帷幄,蓄势待发。刘旺喜欢响水河一河两岸的芦草,他说这是自然界的最好的写照,万事万物皆如此,谁也摆脱不了生与死的困扰。在死的面前,芦草表现的是那么的无所谓,因为他知道,死亡对它来说,是就生命的结束,同时也是新生命的开始。它们对生命的消失,表现的是那样的从容和淡然。

    就人的生命问题,刘旺曾和老修爷做过激烈的讨论。老修爷的观点是人死如灯灭,人死了深埋地下,到了另外的一个没有声响和光明的世界,至于人间再发生什么,你就一无所知,与你毫不相关。刘旺则不以为然,他说人的生死是客观存在的,有生就有死,天理难违,顺其自然,正如秀水河里的芦草,春天发芽,冬天枯萎,生生不息。人的死亡,所消失的是人的肉体,但他的思想和意志还在,这种思想和意志不断地传承着,才使人不断地发展繁衍。

    刘旺对生命有自己独特地见解,他不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说,人体就是一台机器,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运转,一旦有一个零件出了毛病,那生命就会出现危机,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刘旺对待生命很是泰然。人自古有一死,死有何惧怕,他当然能分清死的意义,所以,在知道要参加对越反击战时,他表现得异常的镇静,心不惊,胆不颤。

    刘旺又一次的醒来,觉得头脑有点清晰,医生在他面前伸出一个手指,问刘旺,看见了吗?刘旺有了力气,点了点头。医生问刘旺:看见了什么?刘旺说话了,手指。医生又问:几个?刘旺说,一个。医生笑了,对刘旺说,你已没啥大问题了。刘旺问医生,我啥时能出院?医生的笑声被口罩遮挡住了,很浑浊,却能听出来他笑的是那样的惊愕。你恐怕短时间出不了院,现在只能说你没有了危险,但你的肩胛骨已经断裂,还得相当长一段时间治疗。

    刘旺明白了,他翻进沟底的那一瞬间,撞到了一块石头,撞坏了脑袋和肩膀。

    对越自卫反击,那是大国与小国之间的战争,实际上不用开战。胜负已经分明,好像家长教育自己的淘气孩子,抡抡巴掌就起到了震慑作用。

    几个月后,战争结束了。连长和梁天到医院里去看望刘旺,刘旺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刘旺直掉眼泪,对连长说,半途我负了伤,没能立一点功。连长也很惭愧,毕竟刘旺为救自己才负的伤,他在大脑里来回搜索合适的话来安慰刘旺,到底也没有搜索到。梁天说话了,刘旺,你知足吧,你难道没看到,有很多战友死在了战场上,现在你活着,舒舒服服地躺在医院里,还想什么功劳。这次负伤说不定是因祸得福,要不是负伤说不定你还会死在战场上呢?

    刘旺是一个农村兵,他确确实实地想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混个一官半职,也好让老爹吐气扬眉。哎!看起来这个穷乡村难出来了,刘旺心里很悲伤。现在,梁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话虽糙点,但理一点都不糙。是啊!现在毕竟还活着,活着就好。

    刘旺躺在了病床上想起了他的老爹和老娘,他的眼里流了许多的泪。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还能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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