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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乡党委的秘书小陈过来了,张大力吩咐,到外面搞几个菜,再弄几瓶酒。小陈转身离去,他是农技站陈站长的儿子,陈站长去年病世,他儿子小陈来乡里当了个秘书。这孩子倒是很勤快,张大力来没几天就喜欢上了他。

    酒菜置办妥当,摆在了刘旺的面前,酒菜的浓郁才把刘旺从部队的那一段岁月里拖出来。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战友竟会这么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不是在梦里呢?在刘旺的泪眼里,张大力,梁天的脸庞模模糊糊,刘旺感到这真是在梦境里。他迷迷糊糊地端起酒杯,迷迷糊糊地听连长说话,他一切都是迷迷糊糊,呆若木鸡。

    连长告诉刘旺,他转业回到了县城,组织上征求他的意见。他说,想到乡里去。县委书记很高兴,对他说,你刚回地方工作,到乡里锻炼锻炼也行,毕竟地方的工作和部队的工作不一样,下去后要好好学习,多接触接触群众。基层工作就是天天和群众打交道,要注意对群众工作的方法。最后,书记说,秀水河地方偏僻,经济不发达,你去那里当书记吧,我想凭着你的军人意志一定能干好那里的工作。

    张大力接受了这项任务,回去和妻子说。妻子听罢,她的脸就像夏天的天,陡然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云。她愤怒地说,张大力,你那根神经出了问题,有多少乡下干部都削尖脑袋往县城里钻,你倒好,好好的县城不待,偏偏往乡下去。妻子哭了。

    张大力去找梁天,梁天的工作还没有安顿好,他要求到公安系统,刚好张大力来找他。张大力说,梁天,咱们到乡下去吧,乡里好呀!空气好,天天和群众呆在一起,比在市里强。梁天说,你去我就去。经过张大力的努力,梁天跟着张大力来到了秀水河,在乡派出所当了一个民警。其实他俩是心照不宣,知道刘旺的家就在秀水河。

    酒过三巡,刘旺黑黝黝的脸庞上透出了红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听了连长的话,他拎起了酒瓶给两个战友斟满酒,又把自己的酒杯斟满,激动地说:谢谢两位兄长,我刘旺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看得起我,没什么话可说,为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友谊长存干杯!三只酒杯相碰,如同三颗滚烫的心“咣当”一声碰在了一起,他们一饮而尽。刘旺嗡嗡嘤嘤地哭了,张大力泪花滚滚,梁天泪流满面。

    刘旺喝得酩酊大醉,老梁用派出所的车把他送回家。天黑的很透,紫蓝色的天空撒满了无数的星星,秀水河的河风阵阵吹来,使乡村的夏夜显得格外的清凉。刘旺的老爹到村口接了几遍,一道雪亮的车灯划过来,老汉心里才平静下来。他知道儿子的脾气,喝了酒嘴无遮拦,和人家大干部一起喝酒惹出事咋办?老汉不放心儿子,就在家里坐卧不宁。

    吉普车停在了刘旺的家门口,梁天把刘旺从车里连拖带拽的弄出来,又把刘旺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屋里,放在了床上。梁天没有走,他放心不下刘旺,他喝的太多了。连长没有阻拦他,由着他吧,知道他高兴。老战友几年没见面了,一醉方休算不得什么。他喝,连长也喝,两人都趴在了桌子下面,刘旺骂了连长,连长骂了刘旺。

    刘旺的老爹让梁天走,梁天不肯走。他和老汉聊起了天,讲了他们在部队亲如兄弟;讲了战场上的血与火;讲了梁天救了连长的命;讲了梁天负伤在医院了痛苦挣扎了几个月。讲得老汉两眼里滚动着浑浊的泪,刘旺,你真是傻孩子啊!在外面你遭那么多罪咋不和家里人说呢?

    梁天讲完,老汉仔细地打量了梁天好一阵,擦了擦泪水,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给俺家里钱的是你们两个?你们可是俺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那些钱,俺二小子还娶不上媳妇呢!老汉说着要给梁天跪下磕头,梁天吓得马上搀住了刘旺的爹。大伯,千万别这样,我们和刘旺是生死弟兄,几个钱算什么?老汉的眼泪又下来了,叫老伴,喊儿子们快起来,咱们家的恩人来了……

    夏天的夜很短暂,不知不觉地天就明了。梁天看看刘旺睡得很好,中间还喝了两次水,他放心了,告别了刘旺的家人,开着那辆破吉普车,摇椅晃地上了秀水河的河堤,又摇椅晃地消失在刘旺家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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