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言情 > 念念风华
    那厢顾清远止了咳,平了喘,心里头还是不痛快得紧。他不由分说让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又闹起脾气不肯喝药:“母亲操劳到生病,刚放手不管,想得两天清静,下面的奴才就丢了规矩!”他咳嗽着指向念华:“你这个做儿媳妇的,还自诩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又念过书,怎么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

    念华苦着脸站在床边,垂了手低了头,心里叫苦不迭,直呼冤枉。

    自从进了顾家门,她从不敢提娘家的事。况且婆母刚被罢了管家权的时候,老爷说是说让她们妯娌三人分管家事。可主事的陈氏明着说了,她最要紧的是看护夫君,并没有分给她什么实权。

    陈氏拿了管事的对牌和帐本,跟齐氏明淑也就是顾着面子上不出错,几乎是说了就要算的。而齐明淑捏着仓库的钥匙,只要陈氏没动她的人事,其它的她也并不多管。有什么事情,两人议定了才派人去知会念华一声。

    说起掌家来,念华认真想了下,她的确还没有参与过。但这话是不能跟顾清远说的。敲打罗湘玉的人,也敲打过她。

    顾清远又是咳又是喘,把个罗湘玉心痛得眼圈都红了。她依旧是半搂了顾清远,一手握了空心掌帮他轻拍后背。嘴里不住地劝慰道:“奴才做事不尽心,大爷只管发落了他们出气,让那帮下作东西气坏了身子可不值!”

    她千方百计地想了法子宽他的心,平复了他的怒气。

    好容易顾清远平复下来,轻喘着拿眼角去瞟看念华。念华一看他那阴沉飘渺的眼神,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

    顾清远和旁人不一样,他有气不往身边侍候的下人身上撒,更不拿姨娘出气,所有的怒气、唳气、闷气专朝向念华一个人去。他倒是不打不骂,只斜着眼阴阴地看,冷不丁再说两句不顾头脸的话,往往让念华惊恐尴尬得想要逃之夭夭。

    这会子顾清远拿眼角一瞄念华,见她惴惴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一脸的不自在,心里不由得又生起闷气来。

    这妇人哪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他的这个正头娘子是他娘亲花大价钱聘来的,可这周氏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能给他读一点闲书以外,一件漂亮事都没做过。他不由冷哼一声,竟有一种做生意蚀了本的感觉。

    一想起闲书,他又气了:”小老六好久没来了吧,”他就着了罗湘玉的手臂,挣扎着翻了个身,“果真是娶了媳妇就……哼!”他是怎么躺着卧着,身子都不舒坦,直气得冷哼了好几声。

    刚念叨完小老六,隔天小老六就来看他了。

    小老六顾清华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他身边侍候的轻雪一起来的,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他照例坐在顾清远的床边,先问候了大哥,又解释说:“昨日陪阮氏去岳丈家,岳家给了一些东西,有些瞧着还不错,就想着拿来给大哥。”他见顾清远一侧身,被子角窝成了一团,他欠了身,伸手帮他理了理,又接着说:“回来看到街上还有挑担做生意的,就选了些小玩意,给大伙儿凑个趣儿。”

    他带了不少吃食土仪,并闲书话本,有在外面买的,也有从阮家带过来的。轻雪笑吟吟地,给顾清远屋里得脸的大丫头都分了一份。

    有人惦记大爷,罗湘玉自然是最高兴的。她殷勤地看茶取点心,又笑着恭维道:“果然是六爷,打小就跟我们大爷亲厚,就是刚娶了新娘子也不忘常来大哥屋里坐坐。”

    顾清华低头一笑,“清华从小就得大哥爱护,自是不敢忘。如今我在家里,自然要常来坐坐,日后去了东陵,怕是想来也不易了。”

    “什么?你要去东陵?好端端的,为何要走?”

    “谁要去东陵啊?”一个戏谑地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 一个细长的身影一步窜了进来,跟后面有人撵他似的,连丫头打帘都不愿意等。

    顾清远偏头一看来人,好象是更来气了,指了顾清华哼哼两声:“你问他。”

    来人脸孔白净,有着顾家人特有的细条身形。他头束金冠,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团花织锦袍子,只因腰带上挂了不少东西--香囊、玉佩、扇坠、花哩胡哨的荷包,可惜了那一身锦衣华服,倒被连累得,活象个卖货郎。他一进门,就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清华一见,站起来亲热地叫了一声:“五哥。”

    来人正是顾家五爷,肖氏的嫡亲儿子,顾清珩。

    顾清珩笑着一点头,撩起袍子,大刺刺地坐在顾清华让出来的椅子上:“老六,你要去东陵?”

    “是。”顾清华亦笑着一点头。

    这边顾清珩才一进来,罗湘玉就着忙张罗着看茶,又叫人加了一把椅子,放在顾清珩的旁边。

    顾清华谢过坐了下去,双手提了长袍的下摆轻抖了一下,在膝上放好,再抚平。“昨日在我岳丈家,岳母说那阮氏小时候是养在她外祖母跟前的。她外祖母年岁大了,想她得紧,想让我送阮氏去东陵看她外祖母。“

    有顾清珩在,他的话便好说了一些。”探完她外家,岳丈让我和阮氏的兄弟一起,去东陵的书院读书。”停了一会,他又补了一句:“父亲也觉得甚好,已经允了。”

    东陵书院这两年名声大噪。书院新请来了一位 告藏乡的礼部尚书做首席。那位先尚书虽不是日日都往书院里去,但是一个月总是要去讲上几次学。除了读书学问,还会给学子们讲些做人为官的道理,倒实在是难得。

    东陵书院的名头顾清珩也听过了一些。他一点头:“东陵书院不错,前两榜出了好几个举人。”他在顾清华面前倒是有一些哥哥的样子:“你即读得进书,自然当挑个好书院去读。”

    顾清华更气了:“咳咳……母亲才费尽心思帮他娶了门好亲,如今家里正是需要帮衬的时候,咳咳……怎么就说走就要走了呢?”

    “呲,”,顾清珩怪笑一声,“大哥,咱们哥几个的亲事,哪个不是母亲费心求回来的?又哪个是真能帮衬上的?”想到他屋里那个不知道体恤他,只知道捂着嫁妆银子的齐氏,他就烦得搓牙花子。

    “母亲求娶的,都是她老人家看中的,可不是咱哥们看上的,幸好咱们爷们还能娶几房小妾,若是如女子一般,那日子……”

    “又浑说了!咳咳……”顾清远急急地打断他,急怒得又咳起来。

    罗湘玉在外间听见他大咳,急怕地走近前来。

    顾清珩行事说话不象个正经主子,她也顾不得忌讳,一把将顾清远扶进怀里,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五爷,奴婢说句该打嘴的话,大爷这阵子身子不大好,夫人也回她自己院子里养病了,正经嫡出的爷们阖府只你一个……”

    “你快打住吧!”顾清珩双眼一瞪,喝住了罗湘玉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外乎是说他是他娘嫡出的儿子,老大病着,他就该出来顶门立户,帮衬娘亲,看顾老大,势必要把这个家撑起来。

    这话他从小听到大,实在是腻烦透了!

    小时候他不懂事,他娘一天三遍地跟他说,说他是嫡子,是老大唯一的亲兄弟,是他们将来的依靠,整个顾家最终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要他争气,别让歹人夺了他的东西。

    那时候,他也可怜常年卧病在床的大哥,常往大哥屋里跑,可大哥病病歪歪的,即不能陪着他玩,还学了他娘的口气,老气横秋地要他争气上进。

    他渐渐发现,他原来可怜的大哥其实一点都不可怜,大哥不用背书写字,也没有师傅跟着他,逼着哄着要他学庶务,爹娘都心痛眷顾他,他学会哪怕再小的一点本事,他娘都高兴得不得了。他这个病歪歪的大哥,得到的爹娘的关注和痛爱,比他多多了。

    而他小时候被逼着求学上进,他学会多少东西,做得多好他娘都不满意,老拿他跟大他好几岁的老二老三比,他痛恨母亲和先生的目光都只盯着他和书本转,越发厌倦了学堂里的那些东西。他爹娘瞧他的确不是那块料,到底是死了心,又想送他到铺子里学生意。

    本来铺子里的事他还是有兴趣的,可恨他娘偏生不愿意他痛快,一个劲地挑唆他不要和其它兄弟混在一起。

    家里的几个兄弟,只有老三那个书呆子和小老六天天要去书塾读书,余下的人,跟他一样也是读书不成的。本来大家是结了伴去铺子里学生意经,可他娘倒好,挑了个经年的老掌柜,单独看管于他,渐渐地,弄得他对做生意也没了兴趣。

    除了他大哥,别的兄弟姐妹在他娘嘴里都是“娼妇养的下作东西”,尤其是老二,他娘横竖看不上眼,老教他防着他,远着他。可老二根本不是他娘说的那种人。老二主意多,肯带着他一起玩,又肯照顾他,跟他们在一块他才觉得痛快开心呢。

    他娘知道后,更是对他从头到脚地看不上,一见面不是逼他就是斥责他,还在银钱上限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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