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言情 > 念念风华
    刘管事走远了,肖氏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她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撑住沉重的头,一手轻轻地挥了挥。帮她按摩肩背的李妈妈见状,冲着屋里的众人一抬下巴,把她们都挥下去了。

    “呵呵,”肖氏突然笑了,她抬头望着身边的李妈妈,笑呵呵地说:“芸娘,我真是老了,”她抬起右手比划着:“那小老儿离我这么近都没砸到他,当年顾广田可是站在门口,”她有些得意地笑起来:“照样一茶杯砸得他满脸开了花,哈哈哈……”

    李妈妈微怔。她侍候了夫人三十多年,知她一向拔尖要强,刚硬果断。这些年,她年纪越长,性子越暴,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诫,可就在这大半年里,夫人老提起以前的事,性子也变得琢磨不定了。

    她不敢劝诫她,只是轻抚着她的脊背,好言好语地说:“您坐了好一阵了,后背又该痛了,快进屋躺下歇歇吧?”许是没得到她的应和,肖氏不高兴地看她一眼,板起脸扶着她站起来,倒真是进屋躺下了。

    等肖氏躺安稳了,李妈妈才轻手轻脚地出来。秋妈妈在外间等着,一见她出来,便出声问道:“可睡安稳了?”李妈妈疲惫地点点头,快步走到椅子前坐下。

    夫人贴身侍候的人不少,但少有她真信得过的,如今一发脾气,就连一起长大的英娘,都少往身边叫了。

    “这大半年,夫人真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李妈妈闭了一下眼,转头看向秋妈妈:“横竖我们都是在内宅里过活,去哪儿其实不都一样?在这儿被拘在这小院里,到不如出去了自在!主母的名份还在,手里也不缺银子,吃穿用度断然是短不了的。唉,就在昨日,英娘,她都叫我准备着,要收拾带去庄子里的东西了,还跟我念叨说:她不在府里,老爷没准对五爷还亲近些。”

    李妈妈终又回过头去,在椅背上靠正了,叹口气说:“老爷也真是,急什么?不知道 “请去” 这话,只有她说得,别人说不得吗?”

    秋妈妈沉静地看着她:“芸娘,方才我跟出去问了刘大管事,”秋妈妈那薄命的夫君生前跟刘管事私交不错,有什么话,刘管事也愿意不着痕迹地透露一二,“只有夫人远远地走了,老爷的闷气才能消。”

    见李妈妈漫不经心地一点头,秋妈妈正色道:“主子们闹脾气不怕,怕就怕,有人不愿意我们全身而退。”

    李妈妈一惊,转头又看了过来, “你是说……”秋妈妈一点头:“老爷只是要出气,人走开了,反倒不打紧,我只怕有的人,暂且拿我们没法子,再打上两位爷的主意……”

    李妈妈立刻绷直了身子。她和秋妈妈陪着肖氏在内宅里经了不少事,自然明白后宅里的阴私险恶。“芸娘,就拿这话劝解吧,为了两位爷。”秋妈妈一字一句地说。

    顾清远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半夜他醒过来,一偏头,看到罗湘玉趴在床沿上睡着了,肩上披的外袄滑落了一半。顾清远想叫人,又恐吵醒了罗湘玉,只费力地伸出手去,想帮她把袄子披好,刚有点动静,罗湘玉就醒了,红肿着眼欣喜地问他:“爷,你醒了,可是要喝水?”

    顾清远见她浮肿着眼帘,眼底又有血丝,知道她又经了好一顿伤心,忙拉了她的手道:“你别忙,我不渴,也不吃东西。”他摸到她的手有些凉,问:“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停了停,他又问:“你奶奶呢?”

    罗湘玉笑着替他掖一掖被角,“我不冷。穿多了行动倒不方便。”又问他:“爷要起来坐会吗?”见顾清远摇了头,才答到: “奶奶见大夫来了,就回她自己屋里去了。”

    顾清远听了皱着眉一咬牙:“这个周氏,真是到我顾家来做大奶奶来了。”

    罗湘玉伸手隔着被子在他胸口的位置抚了抚,“爷别恼,奶奶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吃不得苦也是自然的。”

    “什么官家小姐!不过是个姨娘养的庶女。”顾清远越发咬牙了。

    罗湘玉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又怕顾清远动怒伤身,抚胸的手加了点劲,劝慰道:“好歹有我们侍候惯了的人守着,不比没做过的人强啊?”

    顾清远闻言看向她。床前摇曳的烛火,勾勒出面前人清瘦的轮廓,她脸上有温和而疲惫的笑。他叹口气,艰难地往外挪了挪:“你也累一天了,快上床来歇歇吧。”

    “唉,” 罗湘玉乖巧地答应一声,除了外袄,轻手轻脚地从床尾爬上来。她快速钻进锦被里,先把顾清远裹了个严实,再抱住他的一条胳膊,把头轻轻地靠了过去。

    “湘玉,我的日子怕是不多了。”沉默了片刻,顾清远开口说了话,罗湘玉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她没敢用力,顾清远略一偏头便躲开了来。

    “你又没个孩子,我不在了,你在顾家怕是呆不长久,你那娘家,咳咳……”罗湘玉立刻坐起来,想把他的身子轻翻起侧过去,好给他拍背顺气,“爷,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顾清远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动,他又咳了几声,待平复了气息,又认真地说:“我的身子我知道。有些事,不安排在前头,我死也闭不上眼。”

    他拉她躺下,等她盖好被子,接着说:“你没个孩子,母亲在还好,可是以后……就算以后当家的容得下你,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娘家那边,怕也是一样的待你。”他在被子底下握紧她的手,“那周氏也没孩子,我有心过继一个吧,也记不到你头上来,如今之计,只有多存些银钱傍身了。”

    罗湘玉听他字字句句都在替自己打算着想,她的心里就象被人用手攥住了一样,一腔子的委屈与感激全化成了眼泪涌出来,“我的爷!你可不许狠心丢下我……”

    顾清远艰难地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罗湘玉呜咽着一把抱住他,把眼泪涂了他一脸。

    这日上午,天气正好,齐明淑歪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晒着太阳玩着九连环。

    在府里,她明面上说是有管家的权利,但那陈氏说府里的事都有旧例可循,也由稳重的老人依旧管着,如今各院里也都减了人,更是清静,用不着天天的去听管事的回事儿,有了难事大事再来劳动她。

    齐明淑不屑地笑了一下。在娘家时,她还没桌子高呢,就跟在她母亲身边看她如何处置家事了,陈氏那套说辞要让她抓纰漏,她还真能抓出好几处来。她只是懒怠跟她计较。

    她夫君的亲娘落了势,再难起来了。府里真正当家作主的老爷器重的是陈氏的男人,谁叫她的男人不争气呢?妇人在内宅里的地位,是由外面的男人决定的。她再能干要强,还能越过老爷亲生的儿子去?罢了,她早想明白了,现在不是争权的时候,只要陈氏别觊觎公中的东西,她爱耍威风,就由着她吧。

    齐明淑百无聊奈地把那几个环扣来回的穿着,心里暗气着顾清珩,忽听守在门口的香莲来报:“奶奶,五爷来了。”

    话音未落,顾清珩就如同后面有恶狗撵他一般,自己一掀帘,快步窜了进来。

    他拎了个小包裹,笑嘻嘻地大步迈到齐明淑身边,伸手按了她的肩膀,作势不让她起来行礼,“你今儿好兴致啊。”看了一眼齐明淑放在手边的连环扣,他把手里的包裹随手一丢,也歪在她身边躺下了。

    香草带了香云上来奉茶,见顾清珩也歪在榻上,两个丫头为难地看着齐明淑,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姑爷把鞋脱了。

    “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不好。”齐明淑小声嘀咕着,侧身坐了起来,又把那连环扣捞在了手中。“这是妾身闲得无事可干,随便拿来解闷的。”齐明淑把“闲得无事”几个字,咬得分外的清晰。

    顾清珩自然又是辜负了她,他压根儿就没听明白她的话里有话。他一偏头,冲着丫头们摆摆手:“都下去吧,我要跟你们奶奶说说话。”

    顾清珩把丫头们都挥了下去,三下二下地把鞋踢掉了,也一翻身坐了起来。他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方锦盒,献宝似的捧给她:“特意给你找来的,看看喜不喜欢。”

    齐明淑迟疑地接过去,打开一看,见里面躺着一只绞丝的金手镯,镯子不沉,但胜在小巧别致。她拿起手镯,歪头去看顾清珩: “无缘无故的,为何要送我东西? ”

    顾清珩故意板起脸: “怎么着?爷给自己媳妇送点东西,还要寻个由头么? ”

    齐明淑“噗嗤”一声笑了,由着顾清珩帮她把手镯带到腕上。她举起戴着镯子的手,眯了眼细看。

    那手镯由三股金丝拧成,接头处挽了个精致的花结,被擦拭得锃亮,正配她今日穿的月白色滚了金边的褙子。她皮肤细腻,但肤色偏黑,最适合带些鲜亮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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