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纳兰皙

第六十四章 鬓边花.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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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那辆湛蓝马车的出现,周围有百姓议论声不绝于耳——

    一说:“唉,咱们临渊,就出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王爷,如今竟是这样的下场。”

    一说:“可不是嘛!要不是他一人力挽狂澜,临渊只怕如今就要被海水吞并喽。哎我还听说啊,这王爷之所以能破那奇阵,都是因为偶然得到一本天书的功劳。据说那天书根本无字……”

    又一说,“别瞎说,你们都知道个什么。我有个亲戚就在王府里当差,据说那本天书是先王妃写给他的,却是无字,但婚后次日,王妃突然暴毙,这王爷感念夫妻情深一场,抱着那些书卷泪流不止,直至泣血,许是感动了上苍,那些无字书卷竟神奇的出现了字迹……只可惜了,这位痴情的王爷,据说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还需日日覆着绫带,见不得强光,还有啊,你们一定不知道吧?相传那位暴毙的王妃还曾是王爷的师妹,自她去逝后,那位王爷跪在师门外,请求师父允他见一见死去的妻子尸首,他的师父一时气愤并未给他开门,冰天雪地的,他跪了足足七天七夜,后来被侍卫救回时,双腿已经报废……”

    “你们说的都不属实,我怎么听说是这王爷负情寡义在先,一听说王妃家里满门抄斩,就另娶了她人为妻,以至于那位王妃在新婚夜,晕倒在王爷新房门口,据说当时满地都是血……”

    我津津乐道的听着关于那位王爷的种种故事,十分生动和精彩,不知道这些市井小民,怎么跟王爷枕边人似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可是我这心口,竟又开始揪成一团,慢慢的、慢慢的,我觉得我呼吸难抑快要喘不过气来,心头一阵阵抽痛,生生的疼,好像被人用尖锐的匕首剖开心肺一样的痛楚……

    我竟不受控制的扑向了那顶蓝色的轿子,还未接近,便被里面一道强烈的戾气远远打开,那力道可真大啊,我像一颗被抛出轿外的大白菜一样,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震得我后心仿佛撕碎了似的疼,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好远,小宝在一旁大声唤着我娘亲,他用稚嫩的小手使劲儿抠着我的人中,见我睁开了眼睛,小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更恨容玉了,都是他教的,抠人中,疼死我了……

    下一刻,却见小宝冲上前去,灵巧的一跳,居然就在一众侍卫瞠目结舌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跳上了那辆蓝色的马车。可能那些侍卫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孝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跳上他们王爷的马车吧?

    两侧熙攘的人群都随着小宝的动作,顷刻间鸦雀无声,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有僵在那里等着看热闹的,也有下意识后退几步唯恐溅了自己一身血的……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表情,偏偏我还虚弱的无法动弹,喊不回他,小宝真是不客气啊,直接掀帘而入,我在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为我讨回个公道,勇敢的质问那人,胆敢伤我娘亲之类的话!

    在依稀闻得那轿中时不时传出的声音后,我觉得我可能还要吐出几升血……

    “叔叔,你长的真是好看,虽然带着绫带,我都仿佛能看到你玉树临风的样子。”

    “……”

    “叔叔,幸好你的眼睛看不见,否则,你要是看到了我的样子,你一定会妒忌的吃不下饭。”

    “……”

    “我将来也一定会长得很好看,这样才能拴住溪美人的眼睛,让她安分守己的呆在我身边,不再整日花痴的惦记着你。”

    “哦?你的美人,竟然对本王感兴趣?”那位惜字如金的王爷,终于开了金口。

    “唉(痴已久,居然把本宝都比下去了。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为她找一个强大的男人做夫君,这样,她就不会无故在街上被人打成重伤,等我有一天长大,定要变得很强大,然后只保护我的溪美人一个……你是临渊的凛王爷,我记住你了,记住你今日在你的国家重伤了我的娘亲,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我终是无缘,没有看到那位王爷究竟是何模样?可有梦中所见的,那么好看。

    容玉终于自人群中找到了我们,在看到我浑身是血的躺在街上的那一刻,他的神情是无法言喻的悲愤,他不再那么淡漠如玉,他疯了似的冲到我面前,将迷迷糊糊的我紧紧抱起,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紧张,他抱着我的手总是紧了又紧,仿佛怕我飞了一样。

    我们就近选择了一家客栈,他简直白和他师父学了一手的好医术,面对病人时候居然还紧张成了这般模样!其实我也并无大碍,只要那降头术不再发作,一些简单的伤口,我还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却紧张的一额头的汗珠,我替他擦了擦汗,揶揄道:“你定是被那些花蝴蝶吸引了去,不早早赶回来救我,害我被那位王爷重伤,真是没情义!”

    他先是一愣,忽而攥着我的手不放,面色竟有几分激动,“你在意了吗?”彼时,小宝正在门外与一位同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唠的正欢,屋子里就我们俩。

    我被他这贸然一问,有点犯傻,我想我可能是在意的,因为除了小宝之外,我就他这一个亲人,多么稀有啊,再被别人抢去了,我就又成了没人管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些,我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和他说,“好!……我会的。”

    他又僵了神情,以为我所问非所答,其实我只是在回答那天晚上,在那处山谷中,他问我的话……

    “你转过身去!”他回过神儿来,朝我说道。

    我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又看见了他自怀中掏出的那包银光闪闪的东西,我慌忙拽了被子自脖子下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连求饶:“我我我晕针,你快把你那些东西收走,你再不收走,我喊人了啊!”

    他叹气,将手中的银针放下,开始扯我的被子,“大热天,也不怕捂出暑气,我不给你施针就是,相处这么久,我何时勉强过你什么?”

    我努力一想,也是哈,阿玉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从不勉强,从不计较,只什么事都顺着我。于是乎,我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深陷的弧度扯得我这张老脸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不过在他面前,我从没在意过形象,无耻的很。

    “对嘛,你笑起来很好看。”阿玉看着我的目光,闪闪发亮了几分,面上仍是儒雅十分的笑容。

    我在想,是不是在他面前,我怎样都好看?我还在想,我这脸皮怎么越来越厚……

    “阿玉!”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渐渐浅近些靠近,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待再靠近一些,我就捏他的脸,看他还如何面不改色……

    我万没想到,许久不做坏事的我,也会有马失前蹄的那一日,若非他及时出手扶住,没准我会被被子绊倒一头栽到地上去……

    幸亏他及时出手“相救”……我靠在他的怀里,慌忙起身,却被他一手抱着身子动弹不得。

    “想干嘛?”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捏你的脸。”我很诚实,实话实说。

    “捏吧!”

    他忽然玉颜靠近,很大气的将脸伸到我面前,再近一点,就贴上了,一点都不好玩,我的手僵在半空,决定放弃了。

    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臂,玉颜欺下,那唇居然就亲了过来,我毫无防备的僵在那里,他在亲我的嘴巴,还轻咬我的唇,带着他一身淡淡的药香气,淡雅安然,我想我并不排斥他的,我们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光,我虽记不得那些年岁,但我绝对没有记错,他这是第一次咬我的嘴巴,他的一切行为都像他的人一样,温润到骨子里去,就好像阳春三月的一路烟霞,温暖舒心……

    他还在我的唇上流连忘返,淡淡的鼻息润气轻吐,我却被他堵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便主动咬了他一口,他才将我放开。

    他这回不淡定了,脸色微红的看着我,原来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乱了方寸,下次是不是我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将他制个服服帖帖?

    “在想什么?”他忽然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分不合时宜地说了声,“我困了。”

    “……”

    那天下午,我们所在的客栈门外,突然来了好多官兵,小宝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床边,阿玉说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叫我不要紧张,他给我留了许多治疗外伤的药,在跟那些人走之前,他握着我的手,说他会很快回来,叫我务必要留在这里等着他。

    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客栈,带着小宝,一等就等了七天,我再没看到那个一袭月牙白袍的润玉公子,却等来了当朝左相的儿子,皇帝的表弟即将大婚的消息。

    那天这大街上阳光普照,分外热闹,每当我站在巷尾,看着这样的光景的时候,我总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宝摇着我的手臂,瓮声瓮气地道:“娘亲,师父是要娶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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