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既与大少爷已和好,奴婢便放心了。”玉玲一改先前的防备,对着顾念卿笑了笑,道:“此番误打误撞,倒是给了奴婢机会来寻大小姐。”

    顾念卿轻轻应一声,牵着玉玲的手坐下,率先捧起一个肉包子,慢香香的嚼着。

    顾长安见状,索Xing将剩下的包子放到玉玲手中,道:“你与姐姐要说正事儿,便先吃饱再说。顾念欢那头自有我替你挡着,无需担忧。”

    玉玲一怔,愣愣的望着满面真诚的少年,心头升起些许苦涩来。哪个少女不怀?当初她正天真浪漫时,便总是盼着能有这般一个翩翩少年,将她迎进门去。

    只如今她的人生乱得一团糟,却是再也配不上这般清风霁月的少年郎了。

    苦涩的抿抿唇,玉玲小口小口的将肉包子香入腹中。

    “顾念卿要杀您,便是在赏菊诗会上。”用完早膳,玉玲方凑到顾念卿耳侧,低声道。

    顾长安手一抖,险些将手中花茶打翻,他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玉玲,道:“顾念欢竟有这般心思?”

    他本还当她不过爱糊弄人了些,却不知她竟有这般歹毒的心思。

    玉玲冷笑一声:“不过是杀一个人罢了,顾念欢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大少爷不必大惊小怪。”

    顾念卿却并未一丝意外,她这般屡屡想逼,为的便是罗氏与顾念欢能狗急跳墙,说不得便能露出些许破绽来。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若要将罗氏与顾念欢除去,不付出些代价自然是不可能的。

    “往下说。”顾念卿声音低柔,面上却是一片冷凝。

    玉玲眸色微闪,低声道:“昨夜顾念欢连夜想出了一个法子,便是说要置大小姐于死地。因着顾念欢中途将奴婢支开,奴婢只知晓,此事与赏菊诗会有关联。”

    “将你支开?可是她开始怀疑你了?”顾长安诧异,如若不然,今日清晨花明为何不让玉玲出院子。

    顾念卿却是摇摇头,道:“许是花明出的主意,若是我不曾猜错,便是柳暗亦应被支开了。可对?”

    花明素来是个谨慎的,能想到将旁人支开,自然不出奇。今日清晨花明能放心让玉玲走,便是有恃无恐,因着那计划只她与顾念欢二人知晓。

    “不仅如此,昨夜院中任何人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奴婢心中思量,既然花明与顾念欢这般谨慎,那计划应是格**毒才是。”玉玲道。

    顾念卿单手托腮,很是风情万种:“便是这般又如何?她们越是盼着我去死,我便越要活着回来。”

    谁算计谁,还真是说不定。

    “无论如何,大小姐还需小心着些,莫要轻易着了旁人的道。”玉玲往院子外头瞧了一眼,站起身来,道:“奴婢在外头的时间有些长了,还需快些回去。”

    顾念卿点点头,侧脸看着顾长安:“知晓如何与顾念欢说了?”

    顾长安点点头,道:“今日清晨在‘惊鸿小筑’外头遇着玉玲,我便很是好奇她的脸究竟是如何了。恰逢姐姐要检查我的功课,便带着玉玲一同来了这院子。”

    顾长安早便想好了借口,只需提到顾念卿,顾念欢便必不会再深究。花明会怀疑玉玲是白姨娘的人,却定不会猜到,玉玲是顾念卿的人。

    毕竟若要收服一个下人,依着顾念卿目前的处境,确实不大可能。

    顾念卿微微颔首,双眸中冷光迸出:“花明留不得了。”

    花明既已对玉玲生疑,定会寻着机会试探,夜长梦多,索Xing将花明除去了。

    顾长安与玉玲走后,盼归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灯笼,上头正挂着一个同样破旧的荷包。

    这灯笼先是在院门前出现,眼下却又被人丢弃在暗处,想必那人应是猜到,顾念卿定会等着这灯笼出现。

    将荷包内的里衬撕下,顾念卿眸色一暗,随即轻笑出声,很是愉悦的在盼归头上拍了拍,道:“这顾念珠当真是雪中送炭,倒也省了我一番力气。”

    盼归半知半解的盯着后头的字,很是诧异:“死因有异,罗氏有鬼?”

    顾念卿猛地一惊,忙将里衬反过来,后头竟还有一行小字,只方才正对着阳光,竟似在发光一般。

    ——死因有异,罗氏有鬼!

    她娘亲的死,果真与罗氏有关!

    顾念卿捏紧里衬,眸中渐渐染上一抹血红色,白嫩细长的手指动了动,里衬瞬间便化作灰烬。

    “我定要她们以命相偿。”顾念卿低声喃道。

    盼归瞪着一双杏眼,道:“奴婢都听小姐的。”

    此时,离王府。

    慕容离正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跟前特制的桌案上,正摆着满桌子的早膳。他却低头看着腿上的纸张,眉梢紧锁。

    “洛蓉,江南富商之后,洛氏本是江南一带最是有名的富商,富可敌国,后嫁与顾相,生下顾长安后,于顾念卿五岁之时暴毙府中。”

    寥寥几笔,方最是叫人怀疑。

    江南姓洛的富商不在少数,洛蓉又是何家的后人?听闻洛蓉嫁与顾相之时,洛氏一族便只剩下她一人,这又是为何?

    在与顾相相遇前,洛蓉曾遇到到哪些人?又是如何与顾相相识的?

    “父皇总说,卿卿的娘亲是个奇女子,有勇有谋,外柔内刚。故而方敢在逆臣逼迫下,仍是固执的将父皇救下,如若不然,当今这皇位便应是我那皇叔的了。”慕容离将纸张放到一旁,心中疑惑却是不曾减少一分。

    这般一个奇女子,又是如何会嫁与顾相,甘愿在后院中凄凄死去的?

    “这其中定还有我们的人查不到的地方。”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慕容离双眸中满是凝重。

    江南一带……富商之后……

    “查清楚,洛蓉嫁与顾相那年,江南一带可曾发生过大事,譬如全家灭口之类的。”慕容离眉心舒展,对着容留吩咐道。

    洛蓉的身世竟是这般离奇,面上竟是寻不出一丝怪异之处,只这般方最是怪异。一个富商之后,却偏生颇有些能耐,竟能叫他父皇都高看一眼。这富商……至少也应传承了好几代才是。

    只既是传承富商,却为何会看上顾相这个穷书生?除非当初洛蓉是不得不嫁与一人,便碰巧碰上了顾相。

    一人需要庇护,一人需要钱财,一拍即合,亦并非没有可能。

    若是洛蓉当时已怀了顾念卿,不得不找一户人家,便说得通了。顾念卿不受顾相待见,正是因着顾相发觉,顾念卿不是他的孩子。

    “卿卿的娘亲,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只她既这般聪慧,却又为何会被罗氏害死?当真是叫人不解。”慕容离百思不得其解,桌上膳食已然变凉。

    将桃木面具摘下,慕容离摩挲着上头的桃花,俊朗如月般的面容上渐渐露出温柔神色,双眸愈发清亮,着一身白衣,正似随时便会离去的仙人一般。桃木面具的另一侧,正放着一根雕刻细致的木簪。

    薄唇上扬,慕容离轻声道:“卿卿,我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他有了墨莲,研制成药,应是能撑上好几年。师傅临终前曾将治愈他的方子交给了师妹,眼下容瑄正在寻找师妹的踪迹,便是再差,亦应能在墨莲的药效耗尽前,将师妹找到。

    将木簪收进怀中,慕容离一个不慎,便划到指尖,修长的手指顶端,黑色鲜血落下,若是顾念卿见着,便应愈发笃定慕容离的身子,确实撑不了几年了。

    门外传来异动,容留极其警惕的闪身出去,便见着体积庞大的容重正望着他,憨憨的挠着后脑勺。

    “王爷,是容重回来了。”

    自容重回京后,便只呆在暗中保护顾念卿,若非无事,他定不会轻易离开相府,回到离王府。

    慕容离拿出丝绢,将指尖上的黑血擦拭干净:“让他进来。”

    容重自窗台跃进,庞大的身躯险些将窗台挤坏。容留气得翻白眼,冷声道:“你这胖子,还想着将离王府的窗台都毁了不成?”

    容重憨憨一笑,很是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想试试?整日呆在相府着实太过无聊,老子这身好功夫都险些要废了。”

    “能去保护王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容留朝他使眼色,道。

    容重素来是个大智若愚的,见此只上前将桌上的包子塞入口中,口齿不清道:“便是王妃太过聪慧了,老子总觉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

    容留忙将膳食护在手中,推到慕容离跟前,瞪着容重道:“吃吃!就知晓吃!王爷让你去保护王爷,你将王爷的话放到哪儿去了?”

    转头对着慕容离,却又换了一副脸面,只笑道:“王爷还是快些用膳,如若不然,便要凉了。若是叫顾姑娘知晓您这般作践自己,又该是与您生气了。”

    慕容离摆摆手,道:“无妨,容重在相府确实太过大材小用,卿卿是个聪慧的,若是派旁人去,我只怕她会有所察觉。”

    容重最是擅长隐匿之法,倒是比旁人要更稳妥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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