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千宸素来不是听蓝龙泽话的人,以他的Xing格若然没有蓝龙泽亲眼盯着他,他自然不会真的去面壁思过,面壁思过对他来说无疑是痛苦不堪的。

    七拐八拐的,他进了素心阁。

    蓝清儿坐在秋千架上,乌黑的双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眼便看见了他被撕裂的衣裳:“又惹爹生气了?”

    他张扬的眉目中似有些满不在意:“老头子三五天就能生气一次,他不生气才是怪事。”

    她的双目中实在没有什么情绪,清澈的眸子乌黑似夜明珠看不出喜怒:“你若是消停些,爹也不会生气了。”

    “我不论消不消停老头子见了我他的脾气总是会升上去的。”蓝千宸一脸的稚气和肯定,他走上前极自然的坐在她的身边。

    “我这衣服都不知道被老头子打坏了多少件了。”他故意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咂了咂嘴:“这可都是钱呐,老头子整治我也就算了居然不心疼钱,跟我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唉唉唉,老头子可真是有钱呐!”

    夕阳欲西下的红色光芒映在她的脸庞上让她隐于光芒中有些缥缈,她侧着脸看着他那样随意轻狂的表情淡淡启唇:“看来鞭伤一点也不疼。”

    “疼,”他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委屈十足,但这表情过于夸张,便透着一股无赖小痞子的气息:“疼死我了。清儿,老头子那样子是非要了我的命似的,下手的时候可不会想到我是他的儿子,这到现在还火辣辣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肩,张扬的眉眼中华贵难掩,但却因那张苦兮兮的俊脸而变得可怜味十足,奇怪的是又不会令人讨厌,反而让人没由来的想微笑,想要亲近他。

    蓝清儿的眉眼很淡很浅,表情也一向如此,以至于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有表情还是根本未露一点表情。

    蓝千宸如此可怜样并未让她的面部表情有什么起伏,甚至不发一语,只是她却淡淡的起身朝着闺房中走去。

    蓝千宸托着下巴坐在秋千架上暖暖的满足的笑了笑。

    他知道蓝清儿,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样的,几乎不会露出什么表情,她所有的情绪从来不会放在面上。她的脸上仿佛永远没有太大的起伏,总是极浅极淡还透着疏离凉薄,不懂她的人会觉得她很难接近,像一块冰一样,但是了解她的人就会明白,她这样的人极聪明,情绪放在心里却从不放在脸上,她对人没有表情并非不喜欢那人,她的喜怒哀乐不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她没有,她什么情绪都有,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蓝清儿同别人相比,或许原本的情绪不论是藏在了心里还是表现了出来,终归是要淡很多。

    蓝千宸看着蓝清儿拿着一瓶青花小瓷瓶从屋内走出来,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满足了。

    “将衣裳脱了吧,”白衣少女坐在黑裳少年的身边稍微矮了一头:“鞭伤火辣辣的作疼,擦了这药会好些。”

    蓝千宸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瓶:“不急,等会再擦也无妨。”

    他将药收入腰间:“清儿,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抬眼,眼中并无好奇之意,只是等着他讲下去。

    蓝千宸的脚在地面上一用力,整个秋千便轻轻的晃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现在你都不叫我哥哥了,好像从我们十一岁开始,只有在外人面前你才会唤我哥哥。”

    那双乌黑深邃的瞳孔倒映着他的疑惑:“叫阿释不好么?”

    她精致的锁骨沿着衣领凸出像蝴蝶一样美丽:“你想要我唤你哥哥么?”

    “没有。”他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清儿,你喜欢叫我什么便叫什么,我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不过,”他忽然歪过头凑近了她,笑容里风拂面得意无限:“清儿,我现在可高了你一个头。”

    蓝清儿抬眼看着他的无限得意和淡淡的孩子气,语气浅浅却极是肯定:“你很介意那时候的事情。”

    “虽然有点小介意,可是愿赌服输。”他坐在她的身边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浅淡中透着冷质,像极了主人独有的气质Xing格一般。

    他的唇角勾起了微笑:“其实也并不是介意,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小,总是想着即便是打赌也要赢,可从小到大同你打的赌,赢家都不是我。”

    “那时候……”她沉吟:“还真是任Xing。”

    他很清楚的知道她这任Xing说的是她自己,他不经意的扯过了话:“我今天在蹁跹楼看到了楼主九歌姑娘跳了一支舞,所有的观舞者莫不惊叹,那一支舞还真是,”他思索着用词:“蹁跹如蝶,一舞倾城。”

    “蹁跹如蝶,一舞倾城。”蓝清儿从秋千架上起身朝着石桌走去:“九歌姑娘跳的是,《蹁跹》?”

    蓝千宸坐在秋千上跷起了腿:“我听说《蹁跹》是极难跳的一支舞,在各国已经很少有人会跳了。”

    “《蹁跹》在各国的舞史上排在了第二,它的难度仅次于《潋滟》。”一道愉悦的声音响起,数真托着托盘端了两盘赏心悦目的点心放在了桌上。

    蓝千宸托着下额:“数真,你知道的还蛮多的嘛。”

    数真谦逊的笑了笑:“少爷,我虽然只是个丫头,但是服侍小姐也有些年头了,小姐聪明绝顶学识过人,我这个丫头耳濡目染,终归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丢小姐的人呐!”

    蓝千宸失笑:“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据我所知,临阳城内只有三个人会跳《蹁跹》。”她勾着指头算道:“一个是九歌姑娘,另有一个是顾丞相之女顾浅妆小姐。”

    “还有一个呢?”

    数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少爷你不知道?小姐会跳《蹁跹》的。”

    蓝千宸讶异的看着蓝清儿:“九歌姑娘告诉我身体羸弱之人跳不得《蹁跹》,《蹁跹》难跳极伤神伤身,清儿,你怎么……”

    “也没有什么。”蓝清儿伸手倒了一杯清茶语气浅浅漫不经心:“前些日子闷得慌,就学着罢了。”

    蓝千宸素是怜爱她,这会说她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倒哑然了。

    数真笑道:“看了蹁跹,少爷是否想见识《潋滟》?”

    “你倒是机灵。”蓝千宸起身,随意挑了张石凳坐下抬眉道:“我对舞蹈虽没什么研究,可这当世最难跳的两支舞我见识了其一,自然是想见识见识另一支舞的。”

    数真摇头道:“可是这临阳城好像还没有人会跳《潋滟》。”

    “这《潋滟》有这么难么?”他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问:“整个临阳城居然没有人会?”

    白裳少女倒了茶递给他:“我曾在《各国舞史传》一书上看过《潋滟》的舞步,这舞步倒也不难,只是比其他舞蹈要多花些心思罢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数真却是不赞同道:“小姐,你聪慧过人,想要学什么一学就会,这《潋滟》在你眼里还真是不难,可在其他人眼中倒是极难的,许多舞姬可是将《潋滟》视为毕生的最大挑战。”

    “清儿,你可别去学那《潋滟》,伤神伤身。”夕阳西下的最后一丝红光映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明媚的笑容像毒药一样魅人:“今夜是临阳花灯节,清儿,晚上我们去南康河放花灯可好?”

    她浅淡的眉目中看不出情绪,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那好,等会我们就出去。”他风风火火的起身:“我去换件衣服,过一会儿来接你。清儿,夜里风凉,你多穿件衣裳,别着了凉。”

    他刚走了几步又转头道:“清儿,我们都不吃晚饭了,要是吃饭了去,老头子可又要教训我了。”

    蓝清儿还未曾说什么数真倒急了:“少爷,你这不是虐待人么?还不让吃饭就出去。”

    蓝千宸朝数真做出一副大煞风景的模样:“去去去,别胡说八道。少爷我带清儿去吃好吃的,数真,要是老头子问起我和清儿,可别说我们去南康河畔了。”

    数真无奈道:“那我怎么给老爷说?”

    “这你自己想办法,反正别泄露我们的行踪就是了。”蓝千宸地痞无赖的笑了笑,潇潇洒洒的出了素心阁。

    数真一脸苦相:“唉,少爷,我……”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可哪里还见少年的身影,早就没影了。

    蓝清儿敛眉:“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又哪里会怕被爹知道行踪?这些话不过是他逗着你玩引你发急徒增烦恼罢了。”

    数真失笑:“也是。老爷一向疼爱小姐严加管教少爷,大晚上少爷一个人出去老爷倒真可能不让去,可若是小姐同去,老爷断然是允许的。”

    蓝清儿将眸子看向那花枝缠绕的秋千,倒有些出神。

    数真看在眼里,她站在一旁道:“虽然少爷一向粗枝大叶的,可是给小姐做的这秋千架倒真是漂亮。说实在的,虽然少爷总惹老爷不高兴,可少爷还真讨人喜欢。”

    少女长长的睫毛如蝶飞扬:“讨人喜欢?”

    “少爷虽然平日里张扬轻狂了些,但是出生华贵却没有一丝架子,和府里的人都能说上话,随和可亲,府里的丫头倒有不少都喜欢着少爷。”数真想了想又道:“不过她们虽然喜欢少爷,却也不敢奢求少爷喜欢自己。”

    茶送到唇边停了下来:“怎么?”

    “少爷仿佛是天生的强者,虽然不够内敛沉稳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王者的气息,眉宇间锋利睿智,认真的时候不怒自威,让人没由来的臣服。她们都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少爷,便不敢奢求少爷喜欢自己。”

    茶送到唇边却硬是没有喝,修长的指放下了茶杯茶水渐凉,而数真这一番话却让她更加沉默了。

    普通的侍女都能看出蓝千宸的锋芒毕露和王者贵气,那么帝王又如何看不出?蓝家是帝王心尖上的一根刺,已然危机四伏,蓝龙泽和蓝千宸的命是帝王最想要的。

    蓝千宸这样的锋芒毕露睿智桀骜,于这乱世里,未必是一件好事,反而可能害了自己。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