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将军蓝龙泽战逝的消息传遍整个帝都,帝都的百姓纷纷抱头痛哭。

    此日帝王连下三道圣旨,一则为整个帝都三日内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一律不准使用鲜色,一律使用素色;二则为三日内禁止歌舞坊歌舞笙箫丝竹萦绕,此二则为已祭奠大将军蓝龙泽一生戎马沙场为南域立下的无数功劳。第三道圣旨任少将军蓝千宸为苍鸣关新任主帅,立即赶赴苍鸣关御敌。

    将军府一片死气沉沉,府中按照丧事的礼节使得将军府所有的地方一片缟素,悲泣一片。

    将军府的大堂停放了一副棺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副棺材是空棺,棺材里面没有蓝龙泽的遗体,只有他生前的一副大将军铠甲。

    帝王亲自来吊唁了,轩辕傲、顾正首、华修、朝中权贵大臣……都一一来吊唁了,都在大堂内痛声惋惜。

    大堂里蓝夫人一身素色的衣跌在在蒲团上,神情呆泄悲痛欲绝却不哭不闹,可她双鬓银丝现,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年般。

    蓝清儿一身孝衣,她亦不哭不泣,进退有仪的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可她的神情惨白憔悴,眸子里涌动着源源不断的巨大悲伤,仿佛那无双的容颜演绎了这世上的所有哀痛。

    轩辕紫也来了,她却哭泣了。她如将军府的半个小姐,如今蓝龙泽死了,她跪在蒲团对着棺材磕了一个头。

    轩辕尊和初烟也来了,他们的脸上带着真实的悲伤。

    “蓝夫人,清儿,”白衣男子只能劝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坚强自勉。”

    妇人对男子的话恍若未闻,眼神空洞而悲痛。

    “逝者已矣,”蓝清儿低低呢喃着这句话,她神色死灰跪在了蒲团上,“逝者已矣,戎马一生的大将军蓝龙泽已经活在另一个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了。从此以后,他只存在人们的脑海中,没有人可以触摸到他,只能怀念。”

    轩辕尊心疼的半跪在她身边,柔声轻唤,“清儿,节哀。”

    她静静的转眼看着他,然后轻轻的、空灵的说:“大将军蓝龙泽死了,从此以后,蓝夫人没有丈夫了,蓝千宸和蓝清儿,没有父亲了……”

    初烟和轩辕紫,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

    轩辕尊的心跟着痛了起来,他将眼前悲痛却没有哭泣的人轻轻的拥入胸膛,只觉得心里的痛越来越疼了。

    蓝龙泽下葬的那一日,一直不哭不泣的蓝夫人终于嚎啕大哭。

    蓝龙泽下葬之后,蓝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病了一场。

    门边的侍女见到蓝清儿来敛下了头,少女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总是让人觉得卑微渺小,“小姐。”

    蓝清儿长身玉立白衣似瀑,“今日的饭菜,夫人还是没有动吗?”面色虽然平静,可眸子却有些死寂。

    “没有。”

    “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愈发不好了。”

    她轻轻皱着秀眉,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但神情却还是一片寂静,“你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小粥来。”

    侍女离开后,她站在房门外露出落寞忧郁的神情,片刻后才举步进入了房间。

    她进去之后微微一愣。

    妇人正站在窗前,一身白色的衣裳包裹着她枯瘦的身体,盘起的头发紧紧的贴在脑后,隐约可见那黑发染上了些许白。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看起来那样悲伤入了骨。

    蓝清儿举步仿佛艰难的走到了妇人的身后,看见妇人脑后的几缕白发微微心疼,打开的窗户透着冷风吹着妇人枯瘦见骨单薄欲坠的身形让女子更加的心疼了。

    “娘。”

    妇人的身体微微一怔,她缓缓转过身体憔悴的容颜苍白胜雪没有一丝生气,她望着女儿却并不说话。

    蓝清儿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刀似的,妇人的容颜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年一般,华美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她知道妇人有多爱自己的丈夫,妇人所承受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多,都要痛。

    他们万民爱戴的将军府,怎么会走到了这个地步?

    她伸手握住妇人的手,可握到了妇人的手掌却是满心苦涩,妇人手掌传来的冰凉让她心疼。

    妇人满眼落寞悲伤,“清儿。”

    “娘,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的。”

    蓝夫人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空洞的双眸仿佛染上了全世界的悲伤,“清儿,你爹,他去了。”

    蓝清儿的心因这句话痛疼无比,她紧紧的握着妇人的手,“娘,爹他去了,但是你要好好的。”

    “清儿,”妇人的声音悲痛欲绝,“我一直知道你爹会丢下我们一个人离开,但是我不知道会来得这样快,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

    “娘……”

    “你爹一直叮咛我若是他死了,我不可太过悲伤,他更不愿意看到你和宸儿一蹶不振。”妇人凄惨的笑了笑,“我和你爹成亲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我就随他而去,随着他去阴曹地府。往昔历历在目,如同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是一眨眼你爹还是去了。”

    蓝清儿怔了怔。

    “您要是真的随爹去了,将军府,就垮了。”

    “活着的人,总是比死去的人要难。”

    “娘……”她震惊的看着妇人。

    “好孩子,放心吧,娘不会做傻事的。”

    她心里的不安终于落下了,可仍旧是苦楚万分悲伤入骨。

    那个慈爱的父亲没有了,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咬着贝齿不让自己情绪难以控制,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妇人,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蓝夫人却情绪难抑悲伤的沙哑了声音,“你爹他是万民拥护的大将军,甚至连死都是为了南域的万民而死在了战场上,他上对得起南域皇上,下对得起南域的黎民百姓,却独独负了这个家,负了这个家。”

    蓝清儿悲伤的摇了摇头,那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只负了他的结发妻子一人。他没有负皇室,没有负万民,没有负儿女,独独只负了他的结发妻子。

    妇人的两行清泪落下滴在了相握的手上,她泣语,“是谁说好人有好报的,你爹他一生正直问心无愧,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蓝家是造了什么孽,要受上天这样的惩罚,若真的做错了事情,我愿一人承担。”

    蓝清儿伸手拭去妇人脸庞上的泪水,心痛难抑,“娘,您别这样。爹不在了,但是您还有清儿和阿释,我和阿释不能失去了父亲后母亲却一蹶不振,您是我和阿释的支柱,您如果倒下了,我和阿释,我和阿释……”

    妇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她紧紧的抓住少女的手,很是焦急的语气,“清儿,宸儿他在哪里,宸儿他在哪里,你快叫他来见我。我要告诉宸儿不能听皇上的话去苍鸣关,会有危险的,他会有危险的。”她仿佛乱了心神一般,她忘记了蓝千宸已经去了关外,可心底的担心和焦虑和却分不减。

    白衣少女的泪水几乎决堤而下,她仰头,硬生生的将眼眶的泪水流回眼底,“娘,阿释他,三天前就去关外了。”

    妇人怔了怔,片刻后双手无力的垂落,悲伤入骨,却再也没有哭泣。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如染上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哀伤和痛苦。

    片刻后脸色惨白的妇人好似沉淀了情绪,她握住少女的手心疼道:“好孩子,府里的事情我已经是无能为力了,苦了你了。”

    “娘,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妇人扯出一个淡寂的希望让女子放心的笑容,“好孩子,你的身体本来就嬴弱不堪,这两天又伤心你爹逝世为丧事奔波,你消瘦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柔弱了。好孩子,快回房休息吧,府里还得靠你撑着,娘会好好的,会好好的等着宸儿回家,好好的让你们都陪伴在我身边。”

    这笑却刺痛了蓝清儿的心,她知道,蓝龙泽的死已经成了他们心里永远的痛。

    妇人眉目里的倦意还是让她轻轻的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起身有些担忧的离开了房间。

    她离开了房间,一口气飞快的走到了素心阁。

    她一身素衣青丝飞扬,她站在房外廊前,一脸的惨白没有血色双眼痛处淋漓,只觉得心里冰冷到底空的可怕苦的可怕。

    一阵冷风吹来,扬起了她的墨发素衣,冷风直直的灌入了她单薄羸弱的身体,她禁不纂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轻轻咳着。

    她微微弯下腰,一手撑在圆柱上,一手用手绢捂住了嘴唇,但是她愈咳愈烈,愈咳愈烈,一张苍白的脸因剧烈的咳嗽而涨得通红。

    半刻之后,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她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无比。

    她微微喘息的拿开手绢,嘴角微微带着血迹,丝质的白色手绢上那抹鲜红刺目显眼,她越发的病态嬴弱了。

    她将带血的手绢紧紧握在手心里,双目深深的望着院子上空的几片乌云。她的墨发随风轻荡,素衣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她那么忧伤那么脆弱,却又那么清贵那么无人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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