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一年三月初九,昌武帝轩辕傲昭告天下,少将军蓝千宸谋害太后畏罪潜逃,罪大恶及诛连九族,昌武帝命南域各地官员设置重重关卡对此乱臣贼子拦截诛杀。

    消息一出震惊天下,南域国根深蒂固了将近两百年的将军府竟于顷刻间瓦解消逝,名动天下的帅才蓝千宸一夕之间成了新主追杀的乱臣贼子,此消息震惊各国权贵的同时,各国权贵也纷纷乐见其成,毕竟蓝千宸是名动天下的帅才,各国无法将其揽为人才为己所用的同时自然希望此帅才死于非命不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南域国的两大名将,震动天下的两大年轻名将轩辕傲和蓝千宸,他们的交手终于正式搬到台面上了,这个乱世的战争,终于真正开始了。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乱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三月,回大地暖意归来之时。

    此月末,蓝千宸在全天下人眼中如一个疯子似的仅以十万人孤注一掷突袭安锦国边境,此消息天下尽知,几乎全天下人都在摇首惊叹,蓝千宸一定是疯了,竟敢以十万人马突袭拥有四十万大军的安锦国。

    唯有南域新主轩辕傲一袭红袍如火似血,站在皇城的最高端冷笑着,“看看这天下人如何愚昧,他们都觉得蓝千宸疯了,呵,蓝千宸疯了,笑话。”

    冥天站在他的身侧,他垂首回答:“这天下,唯有蓝千宸配当陛下的对手,除了蓝千宸,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同陛下站在同一高度上,陛下和蓝千宸,仿佛从出生就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夙敌。”

    蓝千宸孤注一掷仅以十万人突袭安锦边境,攻城夺地、兵速似火,如地狱噬血罗刹,敌将未战而慑其威名,全军将士不战而先胆怯。

    蓝千宸身先士卒同众将士并肩作战,他手中一柄离疆剑染血成河大造杀戮,三十六魂士勇猛无敌、铁骑之下人命轻贱,将士齐心一路血色妖娆洒遍了安锦国,堪比血色画卷。

    蓝千宸带军直奔安锦皇城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三个月内连连攻下安锦二十七座城池。

    六月末,蓝千宸所带军队驻扎于安锦皇城之外,安锦皇城内仅余三万守兵,安锦皇室惶恐不安,百姓人心动荡。

    六月的最后一日,蓝千宸下令围困安锦皇都,破城指日可待。

    七月,鲜红的扶桑花开遍了安锦,扶桑花惊目的红如人血似的铺满安锦皇都,人们隐隐嗅着了血腥味。

    安锦皇城外,驻扎着一支坚不可摧如神者一般强大却又如恶魔一般狠戾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主人,仅仅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清晨,阳光稍稍露脸,水珠便被它的光芒蒸发、消失无形。

    “少爷,”帅帐内罗然不解的询问:“为什么还不下令攻城,我们已经包围安锦皇都整整三天了,若是现在下令攻城,安锦皇都内的守军不堪一击,不出两个时辰安锦国将不复存在。”

    蓝千宸垂眼坐在帅椅上,眼角眉梢处带着几分即将摆脱少年时的张狂和青涩的内敛之态,他的神情淡若清水,只是眼底仍有一片化不开的忧伤。

    他合上手中的密信,抬眼道:“安锦皇都内守军不过三万,如若攻城城破必然,只是,城破之后我们又该如何?”

    罗然被问得一怔,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安锦国国灭,安锦军民必然痛恨少爷,少爷首当安抚军心、民心。”

    蓝千宸淡淡追问:“如何安抚?”

    罗然又是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皇城被攻破之时便是安锦亡国之时,国灭了,国灭便无家,这国仇家恨当如何安抚?

    “罗然,我若是下令攻城,安锦皇都的三万守军很快便会没了Xing命,两个月前我下令突袭安锦边境手中造下无数杀戮是逼不得已没有选择的事情,而如今尚有选择,又何必再多增杀戮?”

    罗然看着自家渐渐褪去青涩张狂而越发沉稳的少爷,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教徒一般虔诚道:“罗然明白少爷的意思了,少爷是想着不到万不得已时不用武力进入安锦皇都,减少我们手中的罪孽。”

    “你看看这封信,”他将密信递了过去,“这封信是安锦国主秦德康派人送给我的,天亮时隐剑刚拿来。”

    罗然从容的接过拆开,片刻后欣喜道:“秦德康这封信不正是如了少爷的愿么,他命人大开城门迎接我军进城,只求少爷留下他的Xing命。”

    蓝千宸有些厌恶的皱眉,“秦德康是一国之主,到这个关头却给我送信求我留他Xing命置百姓于不顾,难怪他并不得民心,当真无能透顶。”

    “那少爷答应了他的请求么?”

    “我已经让隐剑送回信去了,等到了正午我们就进城。”他凝着浓眉不屑道:“秦德康的要求我答应了,在我眼中他的Xing命并不贵重,比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一个国君到即将国灭之时顾全自己的Xing命却不顾全自己的臣民,这样的国君在他蓝千宸眼中早已丧失了一国之主的尊严,这样的国君连一只蝼蚁也不如,即使是取了他的Xing命也怕脏了自己手中的离疆剑。秦德康,不配做离疆剑下的无命人。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如尖刀刺目,它直射在地面上,影子成了最短的灵魂陪伴。

    紧掩的安锦皇城城门前,蓝千宸英姿飒沓的坐在名马飞箭的背脊上,他的眼眸里是浅浅的薄凉之色,额后的黑带随青丝淡淡扬起,他的腰间别着天下数一数二的有着王者威慑的离疆剑,黑色的长袍裹着他清瘦的身体,端不出的冷贵漠然、孤遥隔世。

    他的身旁是他信任的众将士,但众将士却不敢与他并肩同行而是稍稍缓了半步,谨守着身份不敢僭越。再之后,便是黑压压的看不见脸的肃然整立的数万士兵,他们手执长矛齐杵于地,堪称虎狼之师。

    忽然,皇城城门吱呀了一声,伴随着古老的吱呀声城门已经被打开,众人抬眼看到的是城门口侍立着的安锦群臣,安锦群臣整齐的排成两列站在城内,但他们的脸色却是苍白如雪,若没有了灵魂一般的傀儡。

    领头的大臣年迈清瘦,丧疆失国的残忍事实让他的神色变得灰白,他走上前几步朝着蓝千宸和数万大军跪下了双膝,声线微微颤抖着,“恭迎蓝少将军入城。”

    他身后的众臣也神色灰白的跟着跪下了双膝,齐声:“恭迎蓝少将军入城。”

    霎时,整齐的声音回荡在安锦皇城的城门口,声音里的颤抖和痛心清晰入耳。

    此时此刻,蓝千宸便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生死皆由他。

    然而这个王者却神色平淡,眸底一片凉薄之色。

    他的目光落在安锦众臣的背脊处,薄凉开口,“各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众臣起身后那领头的老臣又躬着身体作了一礼,“皇宫各殿已腾清供蓝少将军使用,恭迎蓝少将军领军入城。”

    “众将士听令,”蓝千宸决策千里的声音冷若冰窟,“入城之后不可毁房舍茅屋;不可擅闯百姓家门;不可JianYin欺辱女子;不可烧杀百姓抢劫财物……以上将令,谁若敢犯,立斩不赦。”

    “得令。”众将士的声音响彻了安锦皇都,整齐而刚毅。

    “李敦听令。”

    “末将在。”

    “入城后领两万人马负责城中秩序,不遇官兵反抗不动杀戮,城中百姓一律驱赶到房舍,贵族大臣一律困绑起来等候发落。”

    “得令。”

    “李飞虎听令。”

    “末将在。”

    “入城后领两万人马驻扎在贵族大臣府外,不许任何人踏出府宅一步。”

    “得令。”

    “周武听令。”

    “末将在。”

    “入城后领两万人马守在城门口,不放过城中任何一人逃出,若是有人逃出,你提头来见。”

    “得令。”

    一道道的命令颁发了下来,他的眸子已是越发的沉稳锋锐,其他人只远远的看着,便觉得寒意重重,帝威无疆。

    “其余人随我进宫,入城。”

    “入城……”这二字被无数位士兵传了下去,起伏高低有着无数的回音。

    明晃晃的阳光下,数万士兵如一条巨大的蟒蛇缓缓挺进了安锦皇都,香噬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和未来。

    薄暮渐渐来临,安锦皇宫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处处有着重兵看守。

    安锦国主秦德康批阅奏折的宫殿,金碧辉煌,一袭黑衣的少年坐在昔日国主专属的位子上,心腹亲卫侍立在他的身旁,大殿内几十名安锦老臣低首颤颤巍巍。

    大殿内唯有蓝千宸一人坐着,可他却闭着眼睛并不睁开,似在闭目养神。大殿内的众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闭目养神的少年给了他们无形的巨大压力。

    罗然从大殿外走进来,他走到少年身边低语,“少爷。”

    俊美的少年淡淡的睁开眼,一双眸子冷漠如寒潭没有半分感情,不怒自威。

    罗然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殿内所有人都听见,“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秦德康,神武门的守卫说他乔装出宫了。”

    殿内的安锦臣子脸色大变,或许他们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国主居然会在这时候丢下他们不管,丢下万千百姓不管,独自逃命。

    蓝千宸起身,对着一干安锦臣子冷笑,“我本答应过秦德康放他Xing命,谁料他并不相信我,自己还留了一手,他让你们去城门迎我大军入城自己却独自逃了,众位,这就是你们效忠的君王吗?”

    众臣的神色无比灰白,却默默地将目光望向了那领头的老大臣,那领头的老大臣身体清瘦胡须发白,他仰天长叹道:“吾国,亡矣,百姓,亡矣……”

    说完这句话,他蓦地冲向了殿内的殿柱上,明显是要以身殉国。

    蓝千宸眼明手快地伸手拦住了他,他拉着那老大臣的后领一把将他拽倒在地冷冷笑道:“好骨气。”

    其他安锦众臣却是大惊失色,“王爷……”

    那老大臣捂着脖子咳得脸色通红,他指着蓝千宸道:“你带兵攻下了我的国家,害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我已是亡国之臣,本无颜面对世人,可如今我却连以身殉国都不能,罢了,罢了,你要如何,便都由你。”

    罗然在一旁冷笑道:“大人所言差矣。少爷一路带军攻入却并未伤害贵国无辜百姓,再者你国统治者**无能,兴兵**他国边境劳民伤财,从而导致自己的国家民不聊生,即使少爷不带兵**也迟早有他国将领带兵**,你安锦国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那老大臣脸色青黑,却又无言以对。

    居高临下盯着老大臣年迈的眼眸,蓝千宸淡然而又坚毅的开口,“我蓝千宸的确残害了无数人,使你失疆丧国,使百姓流离失所,但如今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皇都内的任何一名无辜百姓。”

    老大臣怔了怔,“当真?”

    “当真。”

    “为何?”

    蓝千宸冷笑了笑,“我不愿意他们死,他们就得活着,这便是原因。”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老大臣深深的垂下了头,他想,自己是真的老了,在这样一个少年面前竟感觉到了巨大的卑微,即使在昔日国主面前也无法感受到这样的卑微和无助,这个将自己国家结束的少年,的确是天之宠儿俱备了王者的威慑之力和睿智凌利,这个少年,或许真的是天定的王者罢!

    “我听闻秦德康的皇叔秦暮心系百姓颇得百姓敬爱,他们称你为王爷,你就是岐王秦暮?”

    老大臣点头叹道:“不错,我是秦暮。”

    “既然秦德康逃了,那就由你岐王秦暮担着这个担子。”蓝千宸眸光温凉,“岐王秦暮,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岐王秦暮微微一愣,“什么交易?”

    “我可以不伤害贵国百姓一根汗毛,也可以放过贵国所有大臣的Xing命,更可以不残害无辜生灵,但条件是你岐王秦暮忘记国仇家恨,从此以后忠心耿耿的为我蓝千宸效命,如何?”

    蓝千宸这话不仅让秦暮惊诧,大殿内的众人是惊诧不已。

    秦暮怔然道:“蓝少将军既已控制了这整个国,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对将军又还有什么用处呢?况且我怎么能在失疆丧国之后投靠将军,如此,岂不是成了叛国贼子。”

    “叛国贼子?”他眉尖一弯低沉的笑了出来,“真是好笑。南域,西域,安锦,鞑虏……古往今来无数个国家建立了又消亡了,可这些国家,不都是炎黄子孙么,这些炎黄子孙所踩着的土地,都可以称之为华夏大地。这些国家,原是一个国家,也可亲为一家,却因内乱不止分崩割锯而造就了这乱世天下,乱世建国,难道还能忘记自己是炎黄子孙不成?自古高位能者居之,秦德康给不了百姓安乐的生活,我取而代之有何不同?你岐王秦暮是炎黄子孙,秦德康也是炎黄子孙,我蓝千宸也是,他能统治你们,我若统治你们,你们怎么就成了叛国的贼子了,难不成你不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

    秦暮面色冷峻,可内心却早已经惊起了巨浪。

    蓝千宸见秦暮面色冷峻,他自己却忽地淡淡的笑着道:“岐王可知位高权重者在亡国时该做的是什么?”

    秦暮沉默片刻才道:“忠君、忠国。”

    “不,”蓝千宸清冷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位高权重者在亡国时应该是想办法保住百姓,忠君忠国是迂腐之臣的见解。国家的组成便是无数百姓,国之根本,便是百姓,百姓才是最重要的,百姓比忠君忠国重要的太多了,岐王,你该做的不是死忠于秦德康,属于秦德康的统治已经结束了。”

    他一字一句道:“谁是统治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统治者,才是真真正正的统治者。岐王,你应该辅佐新的统治者,使百姓免于战火、安居乐业。”

    这话不仅让秦暮心惊,也让大殿内的所有人心惊。

    大殿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也变得沉重了。

    许久之后,秦暮缓缓的朝着蓝千宸跪下,“国之根本乃是百姓,秦暮希望蓝少将军可以心系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从此以后,秦暮会忠心耿耿的为蓝少将军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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