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天微阴,细细碎碎的白云盘踞在天空久久不散。

    这一日,蓝千宸下令全体蓝家军于午时入攻临阳城。

    然而,当蓝千宸带着蓝家军的数十万将士快要到达临阳城时,探子忽然飞马来报。

    那探子勒住马儿的缰绳,飞快的说道:“禀主帅,临阳城城门大开,城门口一个守卫也没有。”

    “一个守卫也没有?”蓝千宸挑了挑眉毛,迟疑的问。

    “是,”探子微微垂眸,如是道:“一个守卫也没有。”

    蓝千宸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你们可进城内打探了?”

    “城内一片萧瑟,大街上空无一人,百姓们几乎全部离开临阳城了,临阳城的各街小巷连个巡守的士兵也没有。”

    听了此言,众将士都七嘴八舌了起来。

    “这肯定是轩辕傲的诡计,等到我们一进城就关门作战。”

    “城里肯定埋伏了大量士兵,就等着我们入套了。”

    “唉呀,这或许真的就是空城计呢?”

    “这怎么会是空城计呢?这分明是……”

    在众将士的一片七嘴八舌中,蓝千宸却是淡定的偏头问凌安川,“你觉得呢?”

    凌安川摸了摸下巴,“最初我以为,这最后一战轩辕傲肯定会跟你死磕到底的,不过现看来……”他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轩辕傲放弃了。”一直沉默的蓝清儿忽地说道。

    蓝千宸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过众将士却都觉得听得云里雾里的。

    于是章愧章将军发挥请教的精神问道:“军师,轩辕傲放弃什么了?”

    一片冷风中蓝清儿白裳飞扬、青丝飞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嗓音带着些冷质,“他放弃了苟延残喘的拖延时间,选择让蓝家军长驱直入,接手南域国。”

    众将士自知不如她聪慧,考虑的也不及她深远,同南域国的羁绊也不如她,是以虽对这话有些不相信,但因这话是她说的,便信了七分。

    “军师,”周武素来稳重,不由得多问道:“轩辕傲会不会在城里埋伏了大量精兵?毕竟南域国和蓝家军打了三年,轩辕傲一时之间要做出让蓝家军长驱直入并接手整个南域国的决定,这还是太难了。”

    “轩辕傲若是个普通人,他或许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轩辕傲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否则他也不会以诡慧的帅才之名名扬天下让各位忌惮了。”蓝清儿敛眉,缓缓道:“南域国覆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能一统这天下的也只有蓝家军和封月国,轩辕傲选择让蓝家军长驱直入接手南域国,不过是相信最后能够一统天下的是蓝家军罢了。”

    章愧沉吟道:“假使轩辕傲倾尽所有兵力阻击蓝家军,而封月国也将领兵直奔临阳城,那么轩辕傲为什么不用尽全力阻击蓝家军等待着封月国的到来,到时候蓝家军腹背受敌,南域国不是得以喘息了吗?甚至于在封月国钳制着蓝家军的时候,以轩辕傲的诡慧,倒也未必不能带领着南域国绝处逢生。”

    “倘若真如章将军所言,那么我相信南域国可得以喘息,甚至于轩辕傲可以带领着南域国绝处逢生。”她沉默片刻,目光黯然了些许,嗓音却是冷质又漠然,“可惜轩辕傲一代诡慧帅才,却终逃不过恶疾缠身命不久矣。他已时日无多,纵然能够与封月国一起对付了蓝家军,可等到他死了之后,南域国没有优秀的继承人,终究也会落入封月国的掌控之中。”

    微微一顿她又道:“蓝家军本出自南域国,如今蓝家军至少有一半的将士是南域人,兵不血刃的将南域国交到南域人手中,总比再次经历血流成河后被迫成为外族人的版图要好。”

    众将士是知道轩辕傲得了恶瘤的事情了,当下一想倒觉得蓝清儿说的极对。

    不过为了安众将士的心,蓝千宸还是让隐剑亲自带着人进入临阳城打探了。

    结果可想而知,隐剑打探到的消息仍然是整个临阳城仿佛空了似的一片萧瑟,城内没有百姓也没有巡守的士兵,更别提什么埋伏了大量精兵了。

    数十万蓝家军当即直入临阳城,蓝家军一路未见百姓未见巡守士兵,亦是没有遭遇任何的埋伏。

    整个临阳城一片寒风萧瑟,往日的繁华昌盛都仿若云烟了,若不是大街小巷的建筑物还在,这几乎成了荒野了。

    蓝家军一分为二,二十万人由凌安川带领着控制了临阳城各个大小通道及府衙楼院,另外十万人则由蓝千宸带领着直入皇宫。

    蓝家军直入皇宫却并非畅通无阻,刚至崇武门时便遇到了阻拦。

    然而阻拦整整十万蓝家军的却并非是南域国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士,而是一个身着玄衣的青年男子。

    不错,崇武门门前只站着一个男子,一个玄衣墨发的青年男子。

    隔着崇武门还有数百米,众将士只能看到崇武门门前有一个玄衣墨发的男子,容貌却是看不真切的。

    那玄衣墨发的男子身形清瘦,他的腰间挂着一圈血红色的九节鞭,他的背后背着箭囊,十来支长长的羽箭贴着他的背脊在微阴的天空下泛着冷冷的白光,他的臂弯间挽着一把孩童高的银色的大弓,他站在崇武门门前,仿若一尊经历了万世千秋的石雕。

    然而当他看到蓝家军出现的时候,他却终于不再仿如石雕般静止。

    他挽着银色大弓的手臂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朝着背后伸去取出了一支羽箭,然后他拉弓搭箭,箭头瞄准的却是骑着马的蓝千宸。

    那箭的箭身是青黑色的,尖锐的箭头却是独特的天蚕丝所铸,箭尾点缀着点白色的飞羽,这样的一支箭当真是与众不同,即便是在阴天里它也能散发出它独有的寒冷光芒,可谓是漂亮极了。

    他拉弓搭箭的动作纯熟无比,仿佛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手指松开羽箭的那一刹那,羽箭宛如流星般乘着冷风朝着蓝千宸飞速而去。

    箭的速度很快,快的即便是蓝千宸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朝着自己如飞电般涌来。

    “阿释……”纵然是一贯冷静的蓝清儿,也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叫了出来。

    箭速快的没有给蓝千宸任何思考的时间,他的腰下意识的往后倒,躺在马背上成了一个一字。

    羽箭几乎从他的鼻梁上贴着过去,随即冷飕飕的空气里传来了一声木制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响声。

    他飞快的直起腰往后一看,才恍然明白那支羽箭硬生生的将支撑着蓝家军旗帜的木制旗杆拦腰穿断,旗杆被羽箭拦腰穿断,象征着蓝家军的旗帜轰然倒地。

    众将士看见蓝千宸没有受伤都放下了心来,可当他们一想到自家的军旗被人用箭拦腰穿断就愤怒了起来,这简直是在打蓝家军的脸!

    众将士叫嚣着杀了那玄衣墨发的青年男子,蓝千宸却摆摆手让众将士安静了下来。

    他虽看不清楚那玄衣墨发的青年男子长什么模样,可从那大概的身形和精湛的箭术他便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下了马,一步一步坚定又从容的朝着崇武门走去。

    他终于走到了那玄衣墨发的男子面前,他看清了这个青年男子的模样,正是冥天。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冷冽、目光漠然的玄衣男子,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来在神机营跟这个人初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这个人也是一袭劲装玄衣,背着散发着寒气的十二支羽箭和银色的大弓,既冷冽清秀,又灵动清瘦。

    然而,初遇的时候这个人的双眼如同冬天里结了冰的水雾,总是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寒意,而如今,这个人的双眼之中虽没有初遇时的那种寒意,却多了无止无尽的漠然和凉薄。

    “蓝千宸,”冥天的目光很漠然,连声音也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漠然,“过这崇武门,你有两种选择。”

    蓝千宸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他不喜欢冥天眼中的漠然,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可明明,他们就不是陌生人。

    冥天并不介意蓝千宸有没有什么回应,自顾自的冷漠说道:“用你的离疆剑穿透我的心脏,或者让你蓝家军的千万铁骑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蓝千宸微微一顿,当即冷着脸喝斥,“季冥天,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我很清醒。”冥天直视着蓝千宸,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守着这崇武门,谁若想要过这崇武门,便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蓝千宸被这话气的有些发疯,声音都阴冷了下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找死吗?”

    冥天满不在乎的道:“倘若你能杀了我,便算我找死。”

    “你这是存心找死是不是?”蓝千宸被气的发疯,当即便拽住了冥天的衣领,声音既愤怒又阴冷。

    “不是。”冥天的眼睛有一刹那的闪烁,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不是就给本少爷滚远点!”天知道他的话虽然很粗鲁,可他却很是在意眼前这个玄衣青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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