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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二十三,小年那天下了一场雪。

    整个村庄都被大雪给覆盖了,离得近的山上的竹子不时的发出“啪啦”的响声。村口祠堂前的几棵百年老松被雪裹成了白色的巨伞,偶尔从洞里跑来的妥觅食的松鼠在树杆上留下几个细细碎碎的小脚印。

    三弟跟大虎和二虎兄弟俩带了春妮和四妹猫在祠堂的角落里,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正警惕的向诱饵走去的小松鼠。

    “三哥,它会咬人不?”

    三弟“嘘”了一声,示意四妹别出声。

    春妮便将四妹揽到身前,趴在她耳边轻声道:“不会咬,但是会抓人,去年冬天我哥给抓了一只,手都被它挠破了。”

    四妹乌溜溜的眼红珠子转了转,便轻声道:“那我们不要吧。”

    “别怕,我带了布套套,还有竹笼子。”春妮指了身后的两样东西对三妹道:“不会被它给挠了的。”

    四妹还在担心,不想耳边却响起大虎一声欢呼,“抓着了。”

    众人连忙抬了头去看,果然,竹制的簸箕将小松鼠倒扣在地,被关着的小松鼠犹不甘心,在里面跑来跳去的,差点便将簸箕给掀了。

    “快,拿布套子来。”大虎回头道。

    三弟和二虎,一人一个布套和竹笼拿了上前,不多时便将松鼠抓了出来,关进笼子里,众人兴高采烈的往家走去。

    “大虎哥,那边好像有个人。”

    三弟指了祠堂东门处的亭子,那是祠堂的小门,平常没什么人走。大虎顺了三弟的手指看过去,果然便看到一个人裹了一身烂旧的棉袄正朝这边吃力的走来。

    “走,去看看。”大虎最大,一声吆喝,便领了三弟和二虎,四妹、春妮走了过去。

    那人一身的烂的能看到棉花絮的破棉袄,脑袋上搭着一顶乌漆麻黑的看不出质地的帽子,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精精瘦瘦,一双眼睛看人很是活泛。

    “哎,小兄弟,我想问下,你们村里陶大郎家是哪家?”

    大虎狐疑的瞪了那人,将三弟拉到身后,道:“你打听他们家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受人所托来给她家带个口信。”

    “口信?”三弟自大虎身后走了来,目光警觉的看了他,“谁让你带的口信?带的是什么口信?”

    那人笑了笑,目光打量了一番三弟,轻声道:“给指个路吧,我这还有几块糖。”说着便探了手进袖兜里掏,掏了半天,摸出几块结在一起的麦芽糖,递到众人跟前,“指个路,这就当是谢礼。”

    四妹和春妮都将目光落在那瓷白色的麦芽糖上,便在犹疑着要不要说时,三弟已经开口道:“我是他儿子,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那人将手里的糖掰了依次分了,拍了拍手,对三弟道:“是你大哥的消息,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吧。”

    “大哥的消息?”三弟先是怔了怔,下一刻便豁然跳了起来,一迭声道:“我大哥有消息了?我大哥他还活着?他怎么不回来。”

    四妹也走了上前,细声细气的道:“叔,我大哥他为什么不回来。”

    那人看着喜形于色的三弟,又看了眼四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好不好。”

    “好。”

    三弟连忙牵了四妹,对那人道:“走,我带你去见我娘还有我二姐。”

    “二姐!”那人略一犹疑,但却没有多问,友善的对大虎和二虎兄弟笑了笑,便跟着三弟走了。

    远远的三弟便喊了起来,“娘,二姐,大哥有消息了。”

    他这一嗓子喊完,屋子里的陶大娘不待紫苏反应过来,拔脚便跑了出来,边跑边大声问道:“大弟,大弟……”

    待看到院门口立着的那个身影,脚步一滞,撇了目光对抢到跟前的三弟道:“你大哥……”

    “娘,”三弟指了那人道:“大哥让这人来捎口信了。”

    陶大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迎上前,“哎,大哥,快进屋坐吧。”

    那人先是打量陶大娘,再后来目光落在破旧的茅草屋上,眉宇间便滑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精光,听了陶大娘的话,收了目光,轻声道:“大婶,您是陶大弟的娘亲?”

    陶大娘连连点头,一边侧了身道:“大哥,快进屋喝口热水,这天寒地冻的劳您走这么远路。”

    “没关系,没关系,大弟跟我家兄弟是要好的朋友,我来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灶间,因着穷,屋子就是一间房,一间灶间,是故来个人都是在灶间的坐了。

    陶大娘才将人引了进去,紫苏已经开始生火烧水,大冷天的别的没,一口热水总要给人喝。听了声音,她抬头迎着那男子笑了笑,“叔,您坐会儿,水马上就好。”

    乍然对上紫苏含笑的脸,那人怔了怔,心里不由忖道:这陶家的几个娃当真是长得都俊俏,这丫头虽看着小,可过不了几年必是出落得水灵灵的!

    “大哥,我家大弟他还好吧?”陶大娘眼巴巴的看了来人,眼眶都红了,“他这一去五、六年的,生死也不知晓,他爹临死前还喊着他的名字呢。”

    “他婶,你是说大哥他已经没了?”

    陶大娘眼泪吧嗒的点了点头。

    “哎,这可真是……”

    那人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几句话。

    紫苏已经打开锅盖,舀了碗热水端了上来,“叔,您喝口热水。”

    “哎,”那人接了热水,也没喝,放在手边,脸上生起一抹略为不安的情绪,欲言又止的看了陶大娘。

    紫苏看出来,他这是有话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由不得便心一个咯噔,忖道:怕是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到这,便回头对三弟和四妹道:“三弟,四妹,你们去趟桃家,问他们借碗米,就说我们家来客人了。”

    “哎。”

    三弟和四妹不疑有它,高高兴兴的跑了。

    这边厢,陶大娘止了泪,看了来人,轻声道:“大哥,我家大弟他……”

    “大弟他没了。”不待陶大娘把话说完,那人就抢了开口,一口作气的道:“我家兄弟前些日子归家,因着在军营里,他们住一起,感情好,所以特意让我来跑一趟,告诉你们一声。”

    紫苏还来不及压下心头的惊疑,眼角的余光处便看到陶大娘身子像截被砍了的木桩子一样,倒了下去。

    “娘!”

    紫苏惊叫着抢了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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