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凄风冷雨,浴室热气氤氲,成了这寒夜中唯一的温暖。

    温烫的热水,自水龙头缓缓流出,撕开带着寒意的空气,在浴缸里汇聚,然后积少成多。

    温热的水蒸气从浴缸腾腾冒出,为浴室里的一切,裹上一层温柔的水雾。

    顾景言看着自己的脸在镜中渐渐模糊,愈发看不真切。她用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模糊。

    这一刻,她的心出现一丝慌乱,迫切地想要看清镜中的自己。

    一贯的冷静,在又尝试了几次之后消失殆尽,她的动作越发焦灼,带着一种竭斯底里的执拗和急躁。

    终于,她放弃了,彷如身患重病频死之人,在生命弥留之际,放弃无谓的挣扎。

    用生命最后的时候,绘成绝望的形状。细看,竟是这般的苍凉无奈。

    顾景言双手无力地按在洗手台上,低垂着头,带着苦涩的眼眶,浮现着几片晶莹透亮的泪花。

    她明明爱的是林子遇,为什么刚才打开门看到白逸的那一刻,心里的开关仿佛被打开,委屈铺天盖地向她合围。

    只是看着他,那颗漂泊已久的心,像是找到可以让其停靠的陆地,连带孤单也变得好像不再那么可怕。

    那一瞬间,她竟然想要哭。

    她从不知道,眼泪可以变得如此廉价,仿佛随时要冲破眼眶,泛滥而出。

    白天汪泽对她说‘在我面前是可以哭的’,那时候,眼泪在她心中已汇成汪洋,汹涌翻滚着热浪。

    可她没有想要哭出来,把泪深压在心底。

    论感情,论关系,白逸都比不过汪泽。

    即便对象是汪泽,她也不愿意轻易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为什么白逸总能轻易把她伪装的坚强撕下,令她的脆弱暴晒在他温柔的眉目里。

    倒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白逸产生了这般依赖?

    顾景言抬头,瞧着镜中模糊的脸,紧抿平直的唇线微勾出嘲笑的角度。

    她看不清的何止是镜中的自己,她从未看清的还有那颗自以为是的心。

    “顾景言,你真失败,伤人伤己。”嘴里说着讽刺的话,手指点在镜子上,描绘那模糊的脸部轮廓。

    画人容易,画心难!

    顾景言转身走向浴缸,热水因她的沉入满溢而出,漫过浴缸最高处,砸落在瓷砖上,激起几许浪花和微小涟漪。

    温热的水,温柔地拥抱她的身体,驱散雨夜积攒在体内的寒气,暖暖的感觉,熏得她昏昏欲睡。

    她走神太久,浴缸的水已流失了温度,有点凉。

    顾景言从浴缸起来,扯过一旁的毛巾擦干身体,然后换上睡衣。

    所幸出门带的睡衣比较正经,不是什么卡通,或者布料清爽之类的,否则被白逸看到,又是一场免不去的尴尬。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白逸放在一旁的衣服,凝目注视片刻。

    想到他来得匆忙,并没有带衣服,如若不管,他明天总不能穿着浴袍出去,顾景言不禁心软。

    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拿起衣服,顺手就给他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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