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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宫熵

第二十五章 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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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种流派的清谈不论优劣,只为各抒己见,倾力表达出己方境界对于世间万物的相适度,试图说服他人,以表明玄学最终的归属。

    夏侯玄已经表明了“世上无鬼”的立丑,余下便是贵无论和崇有论之间的辩论了。

    一贵无论者道:“道者,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况之曰道。天地本无形,老子曰:‘无’,名天地之始,由‘无’化天地,再化万物,‘鬼’之一物,无形无相,正应为‘无’。其浮于天地之中,伺机投胎转生,故人有魂魄。有此可见,世间有鬼。”

    又一崇有者高声反对道:“老子亦曰:‘有’,名万物之母,万物相合,自生为世,自生即为有。世间伊始,人丁零落,‘鬼’之一物,可谓依稀,若非自生,何以与如今万千生灵相适?”

    在双方争论不休之余,莫绿悄声问韩龙:“你认为哪一方更有道理呢?”

    “在答复之前,我有一问想要请教你。”韩龙抛出了埋藏已久的问题:“讨论这些玄学有何意义?不论崇有抑或贵无,孰胜孰负改变不了任何事,还不能当饭吃!”

    “吃吃吃!”莫绿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虽为万物之一,但却能主宰万物,正是因为人拥有无可比拟的高智慧。探寻生命的意义和本质,索引万物变化之规律,以求心灵清明、超然世外,才不枉人生短短数载。若只知吃喝享乐,又与鸡鸭羊猪有何区别?哼,跟你说了也白说,你的榆木脑袋一定想不通我说的话!”

    韩龙被莫绿呛了一口,心中虽不服气,但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他知道莫绿此时看不起自己既无才华,又无本事,若是再少了志气,只怕将一辈子被她看不起了。韩龙自从被父亲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斗志,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只想着庸庸碌碌地过完余生。而如今韩龙有了新的追求,眼前这个喜嗔无常的少女竟然让他怦然心动,他愿意为了她尽自己所能来改变自己,只是为了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绿儿,不知你更倾向于哪一方呢?”韩龙厚着脸皮问道。

    莫绿“哼”的一声,对韩龙爱答不理。

    韩龙有点难堪,心道:“这丫头是谁惯出来的臭脾气?可我却偏偏对她毫无抵抗能力,唉,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韩龙扫视着正在清谈的每个人,揣测道:“此地只有夏侯玄是见过面的,但是若是贸然前去请教想必也是不肯,至于何晏又不相识……对了,我怎么忘了小静说过的话,他不是说过要想研习玄学,首先要明了‘三玄’之理,即学好《老子》、《庄子》以及《周易》。有了目标便不怕学不成了,哈哈!”韩龙心中暗喜,他向莫绿偷瞄了一眼,幻想着她与自己喜结连理的一天。

    当夜,韩龙坐在庭院中乘凉,享受着晚风带来的舒适。

    “元腾!”夏侯徽来到韩龙身边,同样席地而坐,笑道:“在司马府中生活还习惯吗?”

    韩龙回笑道:“感谢司马夫人的盛情招待,在下在此生活十分惬意,只是‘元腾’二字听起来实在别扭,虽说我名义上是白马寺弟子,但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俗人一个,与其他平头百姓并无区别,夫人直呼在下名字便好。”

    夏侯徽含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司马夫人,怎么不见绿儿呢?”韩龙问道。

    夏侯徽打趣道:“绿儿还在沐浴,暂不便与公子相见。”

    听说莫绿在沐浴,韩龙不由得心跳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定住了自己浮乱的思绪,勉强笑道:“想不到司马夫人对自己的侍女如此友善,允许她自由进出府门不说,这么早便让她沐浴更衣,毫无主从之别。恕在下直言,夫人对她简直比亲妹妹还亲。”

    夏侯徽笑道:“莫说我,我听闻有位翩翩公子还特意为绿儿栽花施肥,又陪同绿儿同去‘三玄坡’听无趣的清谈,这份关系可比我要亲多了。”

    韩龙知道夏侯徽是在说自己,也不掩饰,直言道:“夫人过奖!我确实很欣赏她,她的气质,她弹奏的乐曲,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对我来说都是仙境!”

    “既然如此,绿儿便请公子多用心照顾了,日后绿儿若是有意,我愿意促成一桩好姻缘。”

    韩龙激动道:“多谢夫人成全!夫人今后若是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在下定当牛做马听凭驱策,以报夫人大恩!”

    夏侯徽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客气,只要绿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我这个做夫人的便心满意足了。”

    “对了,司马夫人,在下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想求教夫人。”

    “韩公子请问。”

    “当日曹将军和司马将军两军混战,是夫人看破局面,送信请石将军前往皇宫营救陛下。这里在下便有疑问,司马夫人所识将官甚多,为何单单选择送信给一个小小的护军司马呢?”

    “没想到韩公子如此细心。”夏侯徽回答道:“因为当时我推测圣上的处境十分堪忧,甚至称危在旦夕也不过分。我需要找一个最愿意听从我安排的人去营救圣上,其中,石将军必会最快赶赴皇宫,因为他对我的话一向深信不疑。”

    “石将军深信夫人?”韩龙领悟道:“莫非石将军对夫人有倾慕之心?”

    夏侯徽缓缓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石仲容在我与夫君相遇之前便已相识,当时我便可看出他对我心生爱慕,然而……当时文帝为了夏侯家和司马家之间能够长期交好,于是做主将我许配给夫君,石将军便将此情一直深藏在心中。”

    司马府的一名老仆来到韩龙面前,道:“打扰韩公子,有一自称君鸾的女子有事找你。”

    夏侯徽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韩龙。

    韩龙担心夏侯徽误会,急忙辩解道:“她只是我远房的一个表亲,来找我大概是家里有事吧。司马夫人,我过去看看。”说罢,连忙朝大门跑去。

    在府门前,韩龙见到了脸色沉郁的君鸾,忙问道:“鸾姐姐,你怎么来了?”

    君鸾望着韩龙,问道:“你可以陪我走一走吗?”

    “现在?”韩龙抬眼看了看夜空中的繁星,对君鸾说道:“此时已经宵禁了。”

    君鸾道:“不妨事,有我在,没有人敢盘问你。”

    韩龙沉吟片刻后便答应了她的请求,他对司马府中的老仆简单交代几句后,便随君鸾一同离开。

    “鸾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韩龙察觉到君鸾的不对劲。

    君鸾拿出了一张画,道:“这是海魈托人转交给我的画,他想请我去厌魔岛。”

    韩龙接过画像,发现画中所绘的图正是童灵鼎和方回鼎。

    韩龙连忙说道:“鸾姐姐,你莫要被海魈蛊惑,他这么做只是想要利用你为厌魔岛办事,切不可听信他胡言乱语!”

    君鸾苦笑道:“说到利用,陛下不也是同样在利用我,两方都不是好人!”

    韩龙连连摇头道:“鸾姐姐,为陛下办事剿灭叛军,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身为魏国人,为国效力,义不容辞,这还用犹豫吗?”

    君鸾道:“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无心参与你们的争斗之中。”

    韩龙蹙眉道:“鸾姐姐,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事已至此,也希望你能够接受眼前的现实,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铲除厌魔岛,鸾姐姐可千万不要误入歧途。至于两鼎的事,我想陛下一定正在绸缪攻打厌魔岛一事,待到攻下厌魔岛后,两鼎也自当返还给皇甫村,还请鸾姐姐耐心等待!”

    经过韩龙苦口婆心的劝说,君鸾终于答应了暂时放下加入厌魔岛的念头,与韩龙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刚走过承宣门,只见一男子从转角处醉醺醺地走了出来,他穿着单薄、衣袖挂肩、披头散发,还不住地晃着脑袋。韩龙朝他一眼瞥去,觉得身影似曾相识,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正是何晏。

    何晏感到不远处人影晃动,于是睁开朦胧的双眼。一见来人,顿时挺直了腰板,敛起轻浮的神情,向君鸾走了过去,庄重地说道:“良辰美景,悦子之心,愿同姑娘交欢于今夕。”

    君鸾听见何晏如此露骨的表述,顿时面红耳赤,低声回应道:“公子,饮酒过量未免伤身,请速速回家吧。”

    何晏向着君鸾伸出一只手,道:“愿与姑娘携手同归。”

    君鸾皱了皱眉头,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如此做法不觉太失礼了吗?”

    何晏拱了拱手:“在下驸马都尉何晏,表字平叔,不知姑娘芳名?”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君鸾双眼瞪着何晏。

    “不愿说也罢,本都尉不介意亲自调查姑娘的身份。”何晏饱含醉意的一笑。

    君鸾不愿与何晏再做纠缠,便直接回答道:“我叫君鸾。”

    “今日初次相会,对君姑娘爱慕至极,恨不能与姑娘同赴鸳鸯帐比翼齐飞,渴望得到君姑娘的应允!”何晏面不改色地向君鸾表白。

    韩龙低声对君鸾说道:“鸾姐姐,何都尉酒醉胡言,不必与他争执,施放星尘香吧。”

    君鸾点了点头,心念一动,浑身便骤然放松,一股幽香渐渐四溢。韩龙减缓呼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星尘香放出,君鸾只道何晏无法再纠缠,便对韩龙道:“我们走吧!”

    何晏感到突有异香袭来,他浅嗅其香,顿时精神抖擞,再深深吸上一口气,仿佛醍醐灌顶,神智倍感清明,双眼神采奕奕,浑身舒坦得不得了。他快步跟上君鸾,神色依旧庄重,道:“君姑娘示在下以体香,令何某振奋不已,如此看来姑娘已经答应了在下的要求,便请随在下同至府中,共享鱼水之欢吧。”

    君鸾大惊:“你为何还如此清醒?”

    “照君姑娘的意思,此香闻之会令人沉醉?真是有趣。想来是在下适才服用的五石散发挥药效,转换了姑娘体香的影响,在下不但没有沉醉之意,反而愈加清醒。”

    君鸾右手放在剑柄上做拔剑状,急道:“你不许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晏露出一抹笑容:“君姑娘刀剑无眼可要当心哪,在下也有一柄剑,还想请君姑娘为在下品鉴品鉴。”

    君鸾又急又羞,发起脾气扭头便走。韩龙连忙追了上去,问道:“鸾姐姐,你要上哪儿去?”

    “我去厌魔岛!”君鸾的语气充满不快。

    韩龙拉着君鸾的衣袖劝道:“鸾姐姐,何都尉所言不过皆是醉话,不做理睬便是,何必在意呢?”

    君鸾嗔道:“我怎么可能不在意,所谓醉话不过都是托词!他堂堂一个驸马都尉,尽说一些粗鄙之语,厌魔岛叛军的话语都比他谦虚有礼,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不用劝我了,一切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君鸾决绝地甩开韩龙的手,因赌气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韩龙一个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韩龙劝说君鸾一事功亏一篑,但他不怨何晏,因为他看出君鸾的心思一直在动摇,即使暂时归顺曹叡,只要曹叡向厌魔岛不发兵,她只怕不久还会前去投靠厌魔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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