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弟,快来瞧瞧大皇兄我为你带了什么,保你瞧了郁闷全消,还会热血沸腾。”大皇子段子让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扁扁的布包,一脸暧昧地递给他。

    “这什么?”段子诒防备地瞪着那个布包。

    光瞧他大皇兄那抹贼贼的笑,他心里便觉不妙。

    “当然是——能让你提振精神的好东西!你瞧瞧……”段子让打开布包,取出里头的一本薄册;册子封面所绘,便是一幅教人脸红心跳的——春宫图!

    想当然耳,内容更是精彩万分。

    但段子诒很傻眼。“我断了腿耶,你送我这做什么?”大皇兄以为现在他还能随心所欲、变换自如吗?不知道他现在有“技术”上的困难吗?

    “就是不能,才要看嘛;望梅止渴、聊胜于无呀。我送这本册子给你,也是为了激励你。有了强大的目标,你铁定能快些好起来。”段子训说得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

    “谢了!最好我活着唯一的目标,便是尽快养好腿伤,好将淫书里的花招,全演练一遍。”段子诒哼哼冷笑。

    三个兄弟,带来的东西,没一样是正常的!

    他转向段家老四,毫不期待地说:“你又给我带了什么?胸球?马鞍?”

    “我怎么可能带那等凡俗的东西给你?”段家老四段子谌一心向佛,连笑容都飘然淡泊,颇有得到高僧的味儿。

    “你现在腿有伤,无法动弹,正是自我省悟的好时机。我佛慈悲,这是达摩金刚经,三皇兄好好趁此机会研读,参悟人生。”段子诒用双手,送上一本珍贵的经书。

    段子诒一听,差点没抄起那本经书,朝他的脑袋扔过去。

    去你的金刚经!“你干脆教我出家算了!什么达摩金刚经?放把火烧了!”

    “这可不成!这是当年达摩祖师留下的亲笔手稿,珍贵无比呀!”段子谌满脸心疼地收回经书。

    这……这是亲手足吗?这些人,真有所谓的兄弟之爱吗?

    郑敏之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哑然无语。

    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手足;但若有,应当也不会是这样的吧……

    “啊,这位想必就是郑太医吧?”忽然太子段子让,注意到了郑敏之的存在。

    “果真如三弟所说,是位年轻有为的神医。”他笑容温和,温文儒雅,却有着与之不符的锐利眼神,感觉并不像外表给人的感觉那般温和,应非好惹的角色。

    郑敏之心里暗自警惕。

    “我三皇弟好动,很难静得下,难为郑太医细心为他诊治;他看起来状况相当好,往后也劳烦郑太医,继续为他做最好的治疗。”

    “那是自然,微臣定当全力以赴。”对于段子让的夸赞,郑敏之脸上并无特别的喜色,他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不喜趋炎附势、不想飞黄腾达,也不媳功成名就。

    如果得终生对权贵鞠躬哈腰、阿谀奉承,那么他宁可一辈子,当个两袖清风的穷大夫。

    事实上,若非他父亲郑诏坚持,他根本不可能入宫为医。

    “行啦!慰问礼送了,人也看了,这下没事了。秦晴有孕在身,容易疲惫,我先陪她回房休息。”段子训起身,潇洒地摆摆手,毫不留恋地牵着秦晴的手,走了出去。

    “我也想去骑马!”段子言跳起来,溜得像只酗子一样快。

    “皖儿一直想来这儿赏景,我就陪她出去走走吧。”太子也与爱人联袂离去。

    就连四皇子也以念经为由,早早退场。

    原本热热闹闹的寝居,顿时静得像坟场。

    别说段子诒被气得咬牙切齿、快要吐血,连向来与他有点不对盘的郑敏之,都忍不住抱以怜悯之情。

    一定是他人缘太差,平日得罪了不少人吧?

    后来她才知道,互挖疮疤、毒言毒语,正是这些皇子们平日相处的方式。

    愈是在意的人,他们愈是表现得不在乎。

    他想,这帮尊贵皇子真是怪胎,但这也算是另类的有爱表现吧?

    ***

    段子诒得了心病。

    在鹿林别苑热闹一丑,皇子们就挥挥衣袖,带着佣仆、护卫与大批游猎的战利品,返回宫中。

    自那之后,原本就心情不佳的段子诒,更是郁闷低落,最后,竟真的得了郁闷之病。

    郑敏之为他诊治时,细心的察觉到——他久病而郁。

    虽然段子诒受伤不过短短半个月,但行动不便是事实;想跑不能跑、想跳不能跳;不能骑马、不能打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天天骑马游猎、赏景逛山头,而自己却得像个病人一样躺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怎不叫他郁卒。

    最后,连这些可以唇枪舌剑、斗斗嘴的一帮兄弟都走了,只剩他孤独一人。

    没人做伴闲聊,只能每天躺在屋子里,盯着床顶。

    这样的情况。饶是垂暮老人,日子久了,大抵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年轻力壮,又喜爱在户外游猎的年轻人?

    像断腿的骏马、折翼的鹏鸟,段子诒神采萎靡、眼神呆板,连以往专爱伶牙俐齿与他斗嘴的精神,都没了。

    他虽不至于成天唉声叹气、落寞垂泪,或是寻死觅活、怨天尤人,但却意志消沉、毫无干劲。

    不但餐食取用得少了,睡得也不是很好,还老是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好像人生中唯一有价值的事,就是看着那扇囚住他自由的窗。

    如果是刻意装出来、要骗取他同情的话,那郑敏之可能会故意视而不见、忽略对方的装模作样;但他感觉得出来,这回段子诒是真的郁卒,如假包换,并非装出来的。

    段子诒躺在床上发呆、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让郑敏之兴起了怜悯之心。

    他本就是心软之人,只是平常会故意装得淡漠;这会儿见原本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段子诒,变成那副要死不活、毫无斗志的萎靡模样,竟感到有点儿心疼……

    他不愿去深思,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只告诉自己,医者父母心,郁闷也是病,布心情郁闷低落,为医者,怎能不想想办法?

    郑敏之沉思着,试着想让段子诒开心起来。

    “三殿下复原得很不错,照此看来,一个半月康复绝对没问题。”他试着找话与对方闲聊。

    “是吗?”段子诒轻哼了声,不怎么有兴致说话的样子。

    郑敏之觑觑他,见似乎没意愿继续,又试着提议:“今儿个天气很不错,阳光和煦,三殿下……要不要到庭院里坐坐?您现下虽还不能走,但让两名护卫抱您到庭院里坐坐、透透气,倒也有助于康复。”

    “去庭院透透气?”段子诒原本眼睛一亮,但想了想,却又摇摇头。“算了,不要了。”

    联想到外头享受鸟语花香,都还要人抱出去,这不更突显了自己行动不便的凄惨落魄?

    这么想来,不出去透气,或许还好些。

    就让他继续窝在屋子里发霉吧!

    郑敏之拿他没辙,只能放弃。

    但段子诒精神颓靡的模样,一直不断在他脑海中播放,连在阅读他最喜爱的医术时,都被干扰。

    他常常看着看着,眼前的文字,就化成对方郁闷的俊颜,在他眼前生动上演。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

    郑敏之索性放下医书,认真思索。

    过去,针对这类行动不便的病人,他就曾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现在倒可以一试……

    打定主意,他立刻离开房间,去找工艺精巧的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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