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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昭之

第九百一十六回 侍碑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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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附近的人听说阿青的屋旁来了一头黄牛,便都过来看热闹。,都想占为己有。

    他们问阿青,这头牛是你的吗?阿青说不是,他们就去拉牛。阿青说不行,这头牛不是我们的,但也不是你们的。

    村民说,既然是外来牛,干脆把它宰杀了分肉吃。阿青说也不行,就算要杀牛也是我们杀,因为是我们治好了它的伤。

    村民们说,你们母子是丧家犬,再讲理就把你们撵走!阿青没办法,只好流着眼泪看着村民把牛牵走。其中一个人还把阿青推倒在地,踢了阿离一脚。

    黄牛被拉到村中央,绑在一根木桩上,成为待宰的猎物。在吆喝声中,一个屠夫提着大刀准备上前杀牛。

    黄牛见状,朝天哞哞哞叫了三声,听得阿青母子心在滴血。突然,黄牛瞪红了双眼,鼓足了身子,拉断了木桩,将靠近他的屠夫顶过去。屠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顶翻在地,肚子上吃了一脚,惨叫一声,昏迷过去。

    其他村民见状,纷纷提着木棍上前想打牛,可那头牛瞬间好像被充气大了似的,左奔右突,将靠近的人纷纷顶翻在地,还飞起一脚把村长给跩飞,昏死过去。

    接着,黄牛发起疯来,横冲直撞,搅得围观的村民哭爹喊娘,四散逃命。阿青母子俩站在屋前,看着这一幕又惊又喜。黄牛将村民撵跑后,粗声粗气地跑回到阿青的屋旁,并恢复了原貌。

    就在这时,村里传来吵杂声,气势汹汹的村民又是提着弓箭,又是提着刀枪朝茅屋赶来。阿青知道,村民们肯定不会放过黄牛,便赶它走:“黄牛捌牛,你快走吧,不然就没命了!”

    就在这时候,黄牛开口说话了:“阿青,我其实就是你们旧村井里的那头金牛,那天晚上村长杀死的是我的一个真身,我其实有两条命。”

    阿青听见黄牛会说话,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黄牛继续说:“我死的那天晚上,全村人都抢着分割我的肉,只有你们母子俩没有去。于是,趁你们外出走亲戚时,我一怒之下震塌了村庄,让那些恶人都掉到坑里。”

    黄牛继续说:“事到如今,你肯定知道我不是一般的黄牛。我确实是一头神牛,有两条性命,一条已丢在你们旧村,一条还在这里。不过,我现在受伤了,再说我害死那么多人,老天也不会饶恕我的。”

    村民们的喊打喊杀声越走越近,阿青不停地催促黄牛离开。

    黄牛回头看了看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说:“我迟早都是死,但我不想死在他们手里,记住!等下我会缩成只有拳头大小的金牛,你们藏起来后再拿去卖吧,然后离开这里……”

    说着黄牛猛地一缩,变成了一头只有拳头大小的金牛,一阵清风吹过,黄牛瞬间没了踪影。阿青迅速把金牛藏起来,等到气势汹汹的村民赶到时,哪里还有黄牛的身影。

    他们东翻西掀了茅屋,一无所获,气呼呼地走了。当晚,阿青母子收拾好了行囊,一把火烧掉了茅屋,不知所踪。

    多年以后,离村九十里外的地方诞生了一个名叫阿离的年轻富人,他非常孝敬自己的老母亲。

    阿离把买卖做大了以后,经常拿钱出来做善事。阿离常向儿女们传述母亲阿青曾经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很多年前,村里有一个老医叫阿良,一天晚上他外诊归来,半路上救治了一头黄牛,那头黄牛不是一般的黄牛,为了报恩就尾随阿亮来到村子,卧在稻田里变成了一口水井……

    可名正在观摩的是《神火诀》,而邻碑坐着领悟碑上功法的是少华,苦心研究的是《凌云诀》。

    少华年方二十时,是城中远近闻名的棋痴,他成天抱着古棋谱钻研,时间一长,竟打遍城中无敌手。

    少华父亲看在眼内却急在心内,一个大男人,成天下棋能有什么出息?父亲要少华跟着自个经营茶叶店,谁知少华已走火入魔,父亲的话根本听不进去,见了账簿就头疼。

    父亲只得叹口气,任他去了,好在下棋还不算歪门邪道。

    一向精明的父亲失算了。不知什么时候,城内刮起一股赌棋风,轻则几个贝币,重则倾家荡产。不幸的是,少华也卷入其中,等父亲觉察到不妙,为时已晚。

    原来,赌家从外面重金请来绝顶高手暗中设局,先给少华一些甜头,让他欲罢不能后再提高赌价。不谙世事的少华哪有不上当的道理?没多久,少华就欠下小山般的贝币。

    父亲听闻消息,急火攻心,“哇”的一声口吐鲜血,两三天工夫人就不行了。临死前,他叫过少华,挣扎着说:“儿子,我要走了,只是放心不下你。你日后怎么安身?我在帝丘有个朋友,他是开票号的,叫巳阳,看在故人面子上,他会赏你一碗饭的……‘子不教父之过’,你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为父有责任。希望你千万不要再赌……”父亲说完就咽了气。

    此时少华才深入骨髓地感受到父子情深,可已经迟了,父亲永远不会醒来了。

    父亲入土为安,少华折卖了所有家产,七拼八凑总算还清赌债,这时已一文不名。少华顿时恨从中来,都是赌棋害了自个,他咬牙举起视之如命的棋盘,“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好在父亲给自个指明了后路,方少华当即来到帝丘找到父亲说的票号。票号东家巳阳见故人之子前来投靠自己,淡淡说道:“行,住下吧。你放心,个把闲人我还养得起,谁让你是我故人之子呢?”

    少华一听,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有道缝钻进去。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一旦离开这里,手不能提四两,力没有半斤多,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只恨以前不学无术,如今看人脸色……

    时间一天天过去,东家巳阳眼内好像根本就没少华这个人。票号内其他掌柜伙计才开始听说少华是东家故人之子,倒也客气有加。

    可时间一长,发现东家不拿少华当回事,又发现少华屁用没有,也渐渐轻视起他来。

    少华咬咬牙忍了,一有空便觍着脸跟伙计们学打算盘、做账。不想他一学就会,连老账房先生都对他赞赏有加,可东家就是不用他。

    其间少华不止一次看到别人下棋,好多次看到东家也在钻研棋谱,他技痒难耐,恨不得过去较量两把,最后硬生生憋住了。

    这天一大早,一夜未归的东家从外面回来,一脸晦气。大伙见了暗暗咋舌,个个把脚步放轻了走路,生怕触怒他。

    少华自然更是小心翼翼。忽然,东家大声叫道:“少华,过来一下。”

    少华吃了一惊,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一步步捱过去。只见东家脸色铁青,缓缓说道:“少华,你来了有几个月了吧?你父亲虽说是我故人,可我白养了你几个月,也算够意思了。”

    少华一惊,心说完了,东家这是要撵我了。正惶恐不安,东家又说了:“现在我遇到一件难事,你能帮我一下吗?不是什么大事,是你最感兴趣的事,就是下棋。昨夜我跟人赌了一夜棋,输了些贝币,输赢倒是小事,可对手实在气人,赢了我贝币还大肆卖嘴,笑我无能。”

    “少华,不瞒你说,那厮也是开票号的,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思来想去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决定请你帮我,把我输掉的五百贝币再赢回来,灭灭他的嚣张气焰。”

    少华一听,吓了一跳,双手直摇:“东家,我就是被这赌棋给害苦的,我今生今世也不会再赌……”

    东家一听不乐意了,把脸一板,说道:“少华,这话就不对了,我又不是让你天天赌,只是让你替我出口气,赢回五百贝币就撒手。少华,人可不能没有感恩之心!”

    东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少华再无退路,便无奈说道:“那行,东家,我试试,希望能帮上忙。”

    晚上,东家带少华来到一处隐秘之地,那是一座装饰精美的庭院,一张红木棋桌边站着好多人。这些人个个衣冠楚楚,一看就知是城中头面人物,看样子是来观战的。

    棋战开始,东家票号上的竞争对手,也就是此刻少华棋局上的对手,是瘦高个,脸长似马,十指修长灵敏,一双眼睛更是深不见底。

    少华一见,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人一看绝对是个高手!

    双方施礼坐下,挺兵架炮飞马支仕,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无息地展开了。一交手,少华就暗叫不妙,对方攻势绵绵不绝,一股无形之力一波接一波直压过来。

    十几步棋一下,少华有些放心了,对手只是程咬金的三斧子,开头几招厉害,越往后越缺乏后劲。又是十几步棋过后,少华胜了。

    接下来少华又胜了两局,再看马脸,额上细汗都出来了。少华面前的筹码已堆成了小山,心里暗算一下,东家那五百贝币肯定赢回来了。

    这时,马脸掏出手帕擦把汗,叫道:“英雄出少年,厉害。这样好了,咱下最后一局,这回咱痛快些,赌一千贝币,一局定乾坤!”

    少华一惊,还没答应,身后东家笑眯眯地开口了:“行,就一千贝币,一局定胜负!少华,我先声明,这局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我只为出口恶气,怎么样?”

    少华见东家如此说了,当然不能驳他面子,擦擦汗低声说道:“那就下吧!”

    双方摆开阵势,刚一下,少华心中暗叫不好,对手棋风大变!

    前几局,马脸都是一招一式的稳健打法,这回不同,一出手竟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招数:强行兑子。见兵兑兵,见炮兑炮,甚至刀刀见血见车兑车C在方少华曾经赌过棋,什么局面没见过?当下见招拆招、小心周旋。

    对方又强行兑了几子,少华眼前一亮,差点乐出声来,原来双方无意中走成一副残局,叫“七星聚会”。

    少华机缘巧合下曾得过一本古棋谱,其中就有这“七星聚会”,自个在这上面下过无数功夫,闭上眼也记得每一步。只要黑先下,百战百赢,而现在自个就是黑先!

    少华当即拈起棋子下了起来,只两子,就知道赢定了,对手根本没打过这“七星聚会”的棋谱,乱走一通。

    这么说一千贝币就要到手了,自个的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父亲,你还怪我玩物丧志,可我就要凭借下棋重振咱家门庭了……

    少华正兴奋得不可抑制,转念间想到父亲临终前的话。可是,眼前整整一千贝币……少华心内一时间翻江倒海,终于吐口气,抬头向马脸说道:“我说,咱这盘棋算和,好不好?”

    所有人一愣,东家更是急得喉咙都哑了,说:“少华,为什么?”

    少华苦笑一声,说:“东家,你先前说过,只要我赢回你输的贝币就行,现在任务完成了!”

    东家勃然大怒,戟指骂道:“你,你是烂泥巴糊不上墙!”

    少华目光坚毅起来。而马脸扔了手中棋,说:“行,算和!”

    回到票号,少华心想这回该背起包裹滚蛋了,谁知东家忽然大笑起来,说:“少华,明天起,你就到账房做学徒,好不好?”

    少华又惊又喜,一时间心头涌起无数感慨,最终只挤出一句:“多谢东家,我一定好好干!”

    时光飞快,天资聪颖的少华俨然已成了票号的一把好手,可心头一直有个疑问挥之不去:那天明明惹得东家大发雷霆,可转眼间态度又来了个大转弯,为什么?

    这天是东家六十大寿,少华全权操持,忙内忙外指挥若定,把个偌大的生日寿宴操办得井井有条。不过有一点使得他颇为惊奇:那个棋局对手,马脸也来了,并且跟东家谈笑风生。他们不是生意场上的生死对头吗?

    客人散去后,东家笑吟吟地叫过少华,说:“来来来,再跟我这位朋友下局棋。”

    少华正发愣,已被东家拉入后院,远远看到石桌上早摆下棋局。待和马脸坐定,少华一下子呆了,这是副残局,正是“七星聚会”。

    马脸拱手说:“小兄弟,请!”

    少华执黑,他明白了,马脸对那夜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行,那就给他个厉害瞧瞧,让他心服口服。

    于是少华依照古棋谱上的定式走了起来,他胸有成竹,而对手落子明显杂乱无章。“七星聚会”已有上百年没人能改变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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