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步子进了屋,柳言七警惕的在四周看看,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这才到了杨静面前。

    半年多时间不见,面前的女人似乎苍老了许多,鬓边都染了白发,只是那五官瞧着依旧那般精致。

    “你知道我会来?”柳言七寻了个椅子坐下,兀自的倒了一杯茶。

    杨静眼珠转了转,定格在柳言七微微胖的脸蛋上,扯了扯唇角,吐出的话还是那么沙哑难听,“我知道你会来,但不确定什么时候。”

    柳言七喝下杯中茶,也学着杨静那般眼珠转几圈,才含笑的开了口,“故事没听完,我肯定是要来的。不过现在不是说故事的时候,我需要你告诉我,静夫人为何将你关在此处,此事皇上可知道?”

    她的话音落下,便瞧见面前还淡然的女子忽然变了脸色,唇瓣也跟着惨白一片。

    “皇上……”半晌,杨静才含着热泪的呢喃几句,“对啊,他是皇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柳言七拧了拧眉,不是很理解杨静的话。

    “皇帝要什么女人都可以,但是唯独有一个女人不能得到。”终于,杨静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事一般,和柳言七幽幽的说道。只是她那副表情,似悲伤似恼火似痴情似绝望,一瞬间倒是让柳言七有些看不懂。她还不等柳言七说完话,便含着血开口,“和自己一父同胞的妹妹,便是元彻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听到这个出乎预料的结果,柳言七整个人都愣住了。

    “妹妹?”柳言七惊愕的瞪着眼,忘记了要怎么反应。

    杨静扯着唇角痴痴的笑,笑声像是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一时克制不住,泪花从她眼角落下,她便继续说着,“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现在看来,我真觉得她们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的耍心机,一样的不择手段。”

    “你说的妹妹,难道说的是静夫人?”想到这个可能性,柳言七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为元朔找真相的过程中,柳言七竟然无意间窥探到了皇宫的大秘密,一个足以让她五马分尸的秘密。这种事情只是在话本中见过,没想到还当真被自己碰到了。

    杨静唇角不断的上扬,含着自己吞进去的眼泪,“不然你觉得那个所谓的妹妹,是何人?”想到当初自己和元彻在一起的风花雪月,想到元彻身边每次都跟着的那个小书童,杨静便觉得自己傻,明口说是自己妹妹,但哪有哥哥看妹妹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仓皇的闭上眼,不让自己眼泪流的更多,继续说着,“这就是皇室的丑闻,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辛。原本元彻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对我有意,他不过是觉得我有几分像他妹妹,放在身边的替代品罢了。放眼整个后宫,所有的女人肯定都明里暗里和她很像。”

    “既然皇上和静夫人是兄妹,那为何最后还能成为他的妃子?”这也是柳言七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静夫人若真是皇室子弟,太后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自己儿子犯错误?

    只听杨静冷笑一声,“元昭是见不得人的民间私生女,太后如何能知道?”

    “私生女?”元昭就是静夫人的闺名,柳言七抿着唇瓣,表情有些没来由的紧张,“所以你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是……”

    “因为有一天我亲眼撞见那兄妹二人的苟合,元彻便震怒,直接打断我的双腿,将我关起来,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是如何如胶似漆。我一开始就知道元彻的身份不只是书生,皇帝的周身气场是决计掩盖不住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狼!”杨静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原本没有力气的手却是狠狠的握在一起,足以看出她对元彻入骨的恨。

    柳言七黑眸闪了闪,并没有接话。

    “活该他们违背天理生出了个傻儿子,如果元彻一意孤行将南朝交给他,我们南朝就要彻底败在昏君手上了。”一面说着,杨静一面发出恐怖的笑声。

    柳言七身子一颤,赶紧摇头解释,“元朔不是静夫人的孩子,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是绵生的骨肉。”

    提到绵生,杨静的表情又一变,不过不是愤怒,而是一抹哀痛和自责。

    “我直接被打断腿关起来,绵生自然是很着急的。那傻丫头也是为了救我和杨家,才冒名顶替了入了宫,帮着皇帝和元昭暗度陈仓。”杨静声音淡淡的,眉宇间散着浓郁的哀愁。说完她目光一转落在柳言七身上,“那孩子现在可还好?不是说是个痴儿?还有,你是何人?”

    柳言七微微一笑,给杨静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唇边,“他现在很好,做了当今的景王,深受百姓爱戴,皇上也十分器重他。至于我……我是元朔的妻子,柳言七。”

    “你……”杨静有些错愕,她怔忡的盯着柳言七盯了一会儿,半晌才笑出声来,“难怪你会一意孤行的来看我,原来是故人儿子的妻子。”

    柳言七耳朵一动,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她皱了皱眉。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会有人来?莫不是偏院那边出了事?

    “夫人,您若是想出去狠狠报复那些伤害您的人,就需要忍气吞声,保存实力。”柳言七不能久留,立即站起身摸了摸脑袋上的发髻,她眼神落在杨静面容上,一字一句道:“偏执和倔强非但不会救你,反而会成为催命符。”

    杨静没说话,看了柳言七一会儿,半晌,心底做了个决定,“你去床榻那边的枕头里翻翻,那里面有当时父亲留给我的后盾,他是镇南王的表弟,你拿着这里面的东西去荆州,镇南王见到了东西肯定会帮你。”

    柳言七丝毫没怀疑杨静说话的真实性,立即小跑到床榻边伸手掀开枕头翻了翻,果然在里面找到一封信和一个虎符。

    “有人来了,你快走。”背对着窗口的杨静早就练就了敏锐听力,她听到脚步声,立即出声呵斥一句。

    柳言七不含糊,将东西塞进心口处,便对杨静点点头,“您自己多加小心,我先走了。”说完便跑到窗户背着门的一侧,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她前脚跳出去,后脚房门便被蛮横的打开,为首的宛然就是身子骨刚好利索的醉月。

    醉月慢吞吞的走进来,她胳膊和腿自从上次被银针扎了之后就有些不太利索,以至于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只有你自己一个人?”醉月绕着杨静走到前面,趾高气扬的看着她。

    杨静知道醉月之前受过刑罚,不过却不知这刑罚是方才对自己极为尊敬的小姑娘做的。她垂着眼眸,静静的盯着脚踝,有些勉强的点头。

    醉月有些惊讶,眸子不可置信的瞪起来。要知道哦,往常她不论和杨静说多少句话,对方都对自己冷眼相对,从没回应过,这忽然回应一句倒是头一遭,反倒让她没法发难了。

    她在屋子里又转悠了几圈,始终找不到对杨静发难的理由,半晌,便吩咐心腹给她喂饭,自己转身走了。

    在醉月走了之后,杨静的眼珠才转动几下,微微皱了皱眉,在心底开始惦记起柳言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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