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谢一。

    咳,别误会,我是个纯妹子。

    别看这名字去的那么草率以及男性化——谐音还那么变态,但这是我那博览群书的师傅亲口给我取的。

    这世以修仙为道,然而实际上有那天资修仙的,万里挑一。

    ——我就是那万里挑一的一个。

    还是在大街上挑到的。

    先别急着羡慕。——我自小为孤,过得日子贫苦,身体又极差,时常找不到缘由。住处离集市实际很近,有日同母亲上街,被人潮一冲,便再找不着了。

    按理这镇子并不大,也并不是找不到路。

    我本一直以为,仙门仙门,都是与世隔绝的天外仙境,常人一生无缘相见。

    结果我家旁边就一座。

    然后,云若寒就在那条青石板路上,把我给硬受了徒。

    “你怎么不回家?”天色渐晚,他见我一人在此处,大约是有些奇怪。

    而我不语。

    他剑眉一蹙:“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我只记得我父亲姓谢。……”

    云若寒盯着我无神的双眼凝视半晌,忽然在我抬指一点我眉心。原本一直混沌的神情,顿时清明了不少。

    “跟我走吧,你魂不守舍,留在外面着实不安全。”见我不走,他继而补充道,“你父母那边我几日后会去交代。你以后,便叫谢一。”

    说的倒是水到渠成,但是谢一这鬼名字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且根本容不得我拒绝,他就直接带着我飞上天了。

    听说云若寒几日后确实是去找了我母亲的。她回应作何我不知,但云若寒说辞自然是她同意的,有空便能回去见她一次。当然过程结果究竟如何,我一点不知。只道那时一直脑中昏沉,半明半寐。他说我魂不守舍,需?要?修?炼。

    当然,时至今日依然没什么好转现象……

    前戏铺垫一堆,目的只一个——逼我修炼。每日,除了看他教我识字练笔,然后便是修炼修炼修炼!

    一刻不停,不见成效。云若寒却道我极有天赋,只是不肯静下心来。

    静不下心是真,天资之高还是免了吧。我有那自知之明。

    云若寒在外界仙门很少露面,别仙门盛情邀请,怎奈任何说辞都请不动他这尊冰山。时常有人投书望收徒,他次次不理,后来,直接用“谢一是我关门弟子”来打发众人,一了百了了。

    关门弟子,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整天被他看着,什么筑基结丹元婴,烦人!!

    不过他的容貌确实是世间仅有,至少每天修炼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美男子看着,还不算太闷。算是引得一片仙门中女弟子倾慕的对象,但我完全无感。

    说起他的容貌么……肤色特别白皙,头发特别长,还有眼珠子的颜色也特别好看……

    ……我知道自己词穷,还是修炼去吧。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别问我为什么跳转地这么快!

    谢一,仙云门掌门云若寒关门弟子!到最后直接沦为一事无成的炮灰!

    这消息不知从何时冒出来,在门派中不胫而走,不一会儿一个门派共计五人不到的弟子就全都知道了。

    别人的关门弟子不是都很受宠的嘛!我招谁惹谁了!

    炮灰,估计到时候第N次仙魔大战就要把我推出去了吧。不过混个光荣牺牲的名号也不错,况且再投胎之后,我就不用再见到云若寒外了。

    至于这话的发起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仙门中闷得慌。对我而言,除了修炼便是习字。对其余人也全不例外,原本门派中尚有十来人,平日也算是热闹。结果……

    三师姐以后的弟子都离了仙云,去了京城之中的诸多大门派。二师姐顾慕出了仙云去云游,留下(沉迷于云若寒无法自拔的)三师姐林析与——

    “夏空诚!”

    身后那道身影蠢蠢欲动,我下意识躲闪,让他那双沾了冰水的手落了个空。

    与一日不耍我一日不爽的夏空诚!

    夏空诚家境殷实,家中长辈同仙云相交甚好。原托付给云若寒他还不收,只是见那交情在,便收了平生第一个弟子。

    “我说,我的小师妹啊~反应可真越来越敏捷了~”

    说来也巧,云若寒收的徒,除我都是容颜极致的。林析顾慕平日在仙云,不施粉黛,依旧惊艳。

    “油腔滑调。今天又要干什么?”

    当然也不除夏空诚,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便是一副动人心魄的——反派模样!

    “不干什么,关心一下我亲爱的小师妹——诶诶诶诶疼!”

    我收回手:“你随口编那话、传开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疼?”

    “哪句话?”

    他一愣,旋即悻悻陪着笑:“不就被你林析师姐听到了,门派里也就那么几人,全听到也不能算是传开对不对。”

    “真有道理。”我嘴角一抽,握成拳的那股劲儿正欲收不住——

    “喂,林析!”

    “啊?”我还有些发懵,不知何时出现的林析,已经做好数落的阵仗了。

    “我说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整天跟个孝子似的。还有你,当个大师兄一点大师兄的样子,师妹就是被你带坏的!”林析狠狠剜了我们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析一向很恼我俩将仙云闹得鸡犬不宁,但偏在这方面,云若寒态度意外温和。

    我俩自然是站在原地不敢多言。

    “咳,言归正传。你师兄我如今找你,确实是有正事的。”

    “你能有什么事。”

    “那么多仙门,不是每年都会找一家,举办盛会么?”

    曾经乱世,诸多门派联合与魔界相抗衡,各门派之间的情谊在那时结下。后来归于太平,门派间也不怎么相互往来。便有人想了这么一出——每年便盛情邀请各大门派前去相会,相(qiang)谈(xing)甚(ga)欢(liao)

    唯有仙云等少数特立独行,奈何别人怎么说,也依旧不愿动身。

    “算起时间就是近日。——可关仙云什么事?”

    “你尚且还记得,仙云的世交吧。”

    甚至灵沄原址扔在京城最繁华之道,坐落于在市井,知晓者无数。如今受了重创只得迁出,换了个清净的地方。这点跟仙云极为相似,更巧的是,仙云现任掌门还对云若寒甚有好感,因而仙云不做的事,灵沄亦不做。虽然那做法很令灵沄前辈恼火,但一想仙云只有五人仍旧有威望,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找他们干什么?难兄难弟之间相互往来?”

    “这是灵沄送来的信。这我总不至于造假吧?”

    “喂,夏空诚你开门——”

    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不只半拍了。我基本已经能想象到,夏空诚靠在门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了。

    ……

    混蛋!!我咒你下次出门就掉坑里!!

    “啊啊啊啊!!”

    脚下忽然一空,我直接连人带包滚进了台阶前的某个深坑里。

    ……

    这就很有灵性。

    容我静静思考下人生。

    坑里潮湿,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几乎全身都被泥土给沾上了,顺便还把夏空诚给的布包摔散了,东西全都滚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摊开的布包之中只有几两银子几文钱,以及——一堆垃圾?

    我起初还不信,接着微光,在泥地里摸了两三遍,满手污泥洗不净,照旧是一文钱都没摸着。

    我就偏不信云若寒让夏空诚去灵沄,给的盘缠这么寒碜!

    混蛋!我咒你不得好——呸,早日出坑!

    “……”

    鸦雀无声。

    算了,认栽吧。

    面对自己的窘境,我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

    “姐姐?”

    一道稚嫩的童声忽然从洞口传来,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孝子正趴在洞口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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