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琴对于余梦烟来说,还是有点困难,温佶舒也能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教与她,从来没有呵斥过一声。这让忐忑不安的余梦烟心里稍稍放松了许些,能将心思静下来好好揣摩每一段音律和每一个指法的变换。

    弦由指生,音由心发,意由念为。阔以苍穹,广于天地,盛揽四季。顺忌逆,实忌虚。指有章法,力有可控。连绵不绝犹如幽谷流泉,寻寻觅觅之间宛如风惊鹤舞……

    “师父,指法变化无穷,如此复杂,难学!”

    教了很多遍,余梦烟还是没有领会透彻,双手压弦,使着性子说道。

    “可以将复杂的事情想得简单一点,切莫急躁。”

    “如此难学,还不如冯玉一般,心中只有拳脚之术,简单至极。”

    “你未曾学过,怎知简单?”温佶舒立刻反驳问道,“教你学什么就好好学……”

    “知道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嘛,我懂!”

    是啊,所谓看花容易绣花难,大概是没有去学才觉得容易吧,可这琴艺实在太难,自己都嫌弃自己愚蠢了,可也受不了温佶舒的喋喋不休,如果不及时刹住,本来头就大了,还怎么听得进去这些。

    见着温佶舒教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有耐心,也不好意思再抱怨了,只好乖乖的听着师父的谆谆教导。

    指法变化万千,手型亦要配合指法灵动精巧,仅仅是学习古琴的要概都背了好几本古籍,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研究古琴。这把古琴音韵淳厚,其音在穿过龙池与凤巢间悠远空灵,似有生命在不停歇的蓬勃新生。每一首曲子都被它赋予灵魂。

    无论喜怒哀乐,偶逢知己,还是独处一隅,无论是高山之巅,还在流水只侧,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在竹林秋风,亦或是在书房,草堂,蕉窗……琴声里似乎都有松风轻拂,波浪缓急,心语低诉。

    促轸乘明月,

    抽弦对白云;

    从来山水韵,

    不使俗人闻。

    弹一曲《山水操》,描绘一幅《山夜调琴》。难道温佶舒心中有的是远离世俗,想过这种隐逸生活?

    余梦烟不禁将温佶舒暗暗的重新审视了一遍,她再想,第一次见到温佶舒那种高傲的样子,与这琴声里的温佶舒竟是这样相差甚远。

    “我知你不喜反复,所以每次教于你的东西都要用心听,不然我可不会再复一次。”

    温佶舒一本正经的说道。

    “知道了。”

    余梦烟随性的应了一下。

    这时,张童和冯玉回来了,见着他们手中的猎物,立马丢下了手中的书籍跑了过去。

    “烟儿,天这么冷,你坐在这楼台上不冷吗?”

    “不冷,还说我呢,你的脚伤还没有好完全,却非要跟着张童出去,脚疼不疼?”

    “嘻嘻嘻……还好,今天我们抓到了一只兔子,它的脚受伤了,你说我们是给它治伤还说将它吃掉!”

    “当然是治伤了,现在是春天,不能杀生!”

    冯玉傲娇的看了一眼张童。

    “叫你就知道吃!”

    张童气得将手中的兔子交给了冯玉手里,放下弓箭闷头走了,看得温佶舒都有些诧异了。这张童估计受了不少冯玉的小姐脾气。

    “师父,张童这是怎么了?”

    “吃饱了撑的,走走消消食儿~”温佶舒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懵住了,愣了一秒说道。

    “呃,那今晚就不要吃饭了。”余梦烟说道。

    “这些日待在这里还是挺好的,烟儿,要不我们不下山吧……”

    “是吗?”

    “嗯,不信我明天带你去山里看看。”冯玉点点头说道,“张童说这里再过些天就会漫山遍野的鲜花,有蝴蝶,有鸟叫,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张童肯说话了?”

    “他不说话,我就一直说,说到他愿意和我说话为止。”

    余梦烟向冯玉抛去佩服的目光,这样的冯玉这样的话,她绝对信。

    见着冯玉手中的兔子伤得不轻,就与她一起进去给兔子疗伤去了。温佶舒站在楼台里看着她们两个人聊天,一直没有说什么。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温佶舒似有心事的找到余梦烟说。

    “明天冯玉必须回去了,她不能长期待在这里。”

    “为什么?”

    “她表姐这些日子到处找她,心中知道在我这里,我不能让其误会。”

    “误会什么?”余梦烟不以为然的说道,“她不是未过门的妻子,她不是表姐最爱的表妹吗?能有什么可误会的,如果她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该是多无聊。”余梦烟很不赞同送走冯玉,这样她该与何人说话解闷。

    “张童,明天一早就送走冯玉。”

    “是,二少爷。”

    冯玉没了吃饭的心情,狠狠的瞪了张童一眼,这些天的相处,好心好意都抛到悬崖去了。放下筷子就独自回了房间。

    “为什么要这么做?”余梦烟见状生气的问道。

    “没有理由。”温佶舒听见余梦烟说吴莲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面对他的质问,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

    见着温佶舒也放下筷子走了,张童见状也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突然感觉好不容易有的小美好,就这样被抹杀了,她在想,为什么每一次的向自己妥协时,总会发生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想,她更应该还是去找赵至诚,至少她答应了喜来,最起码要对得起喜来对她期望。

    天刚亮,张童就在外面等候着她们起床,昨晚她们两个聊到很晚才睡,尽管知道余梦烟的不舍,可这些天虽在这里住着,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心里还是有心事的,她最担心表姐会到处找她,那日温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她,不该这样跑出来,这样做对表姐何不是一种为难呢?不知道表姐又要多做一些什么事才能平息她以逃跑的方式表达对温夫人的不满,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这样畅快淋漓的对着别人说着她的心事。

    余梦烟很是理解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说话总是神助攻毫无大小姐脾气的冯玉,每一次与她聊天,都是在重新认识一次,而她只是静静的倾听着,从不发表任何评论,因为她做得可没有冯玉这样好。

    在说要送别冯玉的时候,冯玉哭着说不愿意走,余梦烟见状只好求着温佶舒不要送走她,最后没了办法,余梦烟第一次伸出手拉着温佶舒的手,乞求他留下这个唯一的玩伴,不然在高高的深山里,还有谁和她说一些体己的话。

    从来没有感受彼此的温度,温佶舒的心被震撼到了,他望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刚才那样坚定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转变,只好深情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留下来。

    这时冯玉和余梦烟才露出欣喜的笑容。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