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曾若睡了一会儿就好了,余梦烟扶着她起身下地走走,她的身上的虚汗也减少了,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你看看,我这样的身子还能做什么?”

    曾若叹道。

    “我送你回去吧。”余梦烟不忍心看到曾若现在虚弱的样子。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曾若眼角流下泪水,吃力的说道,“烟儿何不答应我呢?我爱至诚可以付之生命,世上若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他的人,我可以立即以死证明,只是不管他怎么迁就我,可心里一直有个你,我的生命以快到尽头,若真的有命却活不到长,我将剩余的给你就是,你替我好好爱他,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你放心,那些算命的先生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今后的每天我都会为你祈福,曾若,你快些回去找至诚吧。”

    “不知他是否真的不知道你不在这里还是知道了不敢过来,我知你性子要强,以后见到他了,不要责怪他,你想要的,他全都成全你,并且一直默默的保护着你,对他,千万不要计较得太多,你要相信他……”

    天呐,这样的话,说得她如何抬得起头来。余梦烟已经听得无地自容了,一个劲儿的将曾若扶到床上躺下来,待天色晚一点,气温也下降了再送她回去。

    躺在床上的曾若眼角的泪水将枕头打湿了,她恨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身体,从出生到现在都未去过哪里好好的看看风景,从未尽情肆意的放声大笑,从未触碰过稀奇的东西,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她可以将这些遗憾与遇到一个爱的人作为交换,她遇到了,可她却没有办法与爱的人携手白头,这个巨大的遗憾让她痛彻心扉,很多时候,她宁愿自己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家,或许这样她可能就不会拥有这孱弱的身体,就会遇到至诚,与他一起在溪边听流水歌唱,看夕阳西下。

    而这些,都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她能明白赵至诚对她是有过真心的,所以她会在感到自己生命快要走完的时候来找余梦烟,希望她能够陪着赵至诚,让赵至诚心中的遗憾可以消除,毕竟最先走进并从此可在赵至诚心上的人是余梦烟,就算她不愿意别人与她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他不能让赵至诚余生孤独。

    还记得去年冬天,他们一起去郊外看雪,因为太高兴了,从未看过这样的美景,一时激动突然晕了过去,雪路不好走,赵至诚嫌马车太慢,于是抱着她一路跑回家里,后来听到丫鬟们说起这件事时,感动得大哭一场。那晚,她心疼的握着赵至诚冻伤的双手和一路绊倒磕伤的膝盖,赵至诚却淡淡一笑,将她抱在怀中,反而安慰着她,说只要她没事就好,自己的伤很快机会好的。那一刻,她一直觉得赵至诚不爱她的想法顿时消失了,那一晚,是她自从成亲之后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她渐渐能明白成亲的第三天责备赵至诚并不是因为爱她才与她成亲,而是因为她的家势,赵至诚就将他与余梦烟的事情告诉她时的心境,爱一个人难道不就是要为对方着想吗?既然赵至诚对她也动过心,给了她名分,她更不能自私,不能让赵至诚余生孤独。所以她派人暗中调查余梦烟的去处,没想到找到余梦烟时,她已经出家了,她犹豫过,与自己爱的心斗争过,当她私下去问街市上的医馆问大夫关于自己还能活多久,大夫告诉她实际情况时,她再也不敢欺骗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忙,自己能陪赵至诚一生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来找余梦烟说出她的想法。

    当她说出自己的想法,那种痛让她感到绝望,世上应该没有像她这样的人吧,没用到将自己丈夫推给别人,还要乞求别人答应与自己丈夫白头。

    她知道余梦烟不是赵母口中的那种人,他们之间的误会她可以无视,她相信余梦烟作出的每个决定都是为别人着想,其实,她还是很佩服余梦烟敢爱敢恨的性格,只是她是没有时间做到了。

    快要到申时,余梦烟扶着曾若打算送她回去,却被曾若阻止了,今天两人见面本该是欢乐喜悦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沉郁,所以曾若婉拒道。

    “我来这里你都让我躺着,现在是养好精神了,你就不要再说送我了,至诚目前还是我的,你送我回去,倘若被他看到,定会发现你在这里,到时候天天来看你,那我怎么办?”

    没想到曾若这功夫还要用打趣的方式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余梦烟听后轻轻的扑哧一笑。

    “好,见你如此,我就知你没事,那太好了,我也正好有事呢,就不送你了,下次再来也要这样偷偷的,就是来了之后不要说胡话就行。”

    “好,但我还是想你能记住我的话。”

    临别时,曾若放下微笑,回头还是认真的嘱咐了一声。

    余梦烟没有挥手,没有说道别的话,见到曾若转身走去时没有异常,立马也转身回去,关上大门,她不想曾若有什么不好,不愿听曾若的嘱托,这样的好人应该有人去陪她。

    回到屋里,余梦烟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了,她默默的祈祷着曾若平安到家,此后不要与任何人相见,这样她就知道曾若是平安的。

    自从曾若来过之后,余梦烟的心就没有平静过,每天坚持为她祈福,本是因为一封信有些责怪赵至诚,没想到曾若会来找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责怪任何人,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

    那次见到曾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她想,曾若应该是过着自己幸福的生活了,这样挺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春去还是秋来,去留无意,宠辱不惊,过着与世无关的生活,那桃林,也不是她再愿意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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