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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猫羡

第三十七章 杨柳胡同(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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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连绵了半月,也不知姜淑婉是不是真的染了风寒,竟半点风浪没起,很是安分。

    马车咕噜噜的滚动在深夜的巷子里。

    绿萝抱着膝盖哆嗦了一下,问道:“小姐,我们还没到吗?”

    今日是朔月,本就没有光亮,漫天的雨笼罩下来,仿佛天地间只有黑暗。

    绿萝睁大了眼睛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姜倾倾坐在马车前,轻轻抽动了一下绳子:“让你在屋里守着你不肯。”

    “奴婢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夜里出来。”绿萝小声嘟囔道。

    还是悄悄出来的,这要是让府里的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她并不知道姜倾倾要去哪里,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马车转了一个弯,听着声音像是突然空旷起来,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车轱辘才缓缓停下。

    “你在这里等我。”姜倾倾吩咐道。

    “奴婢跟小姐一起去。”

    绿萝说着便要起身,被姜倾倾按住了。

    “你若是跟丢了,我反而还要回头寻你。”

    绿萝有些迟疑,这夜里如睁眼瞎一般,若小姐要做什么,她反而添乱,问道:“那小姐何时回来?”

    “若是半个时辰没回来,你喊我便是。”

    姜倾倾从马车里抽出一把黑色的油布伞,二瞳顺着她的胳膊爬到了肩上。

    绿萝感觉到小姐和二瞳都下去了,一直到听不见她的声音,才往后挪了一挪回到了马车里面。

    漆黑的一片里,二瞳眯成一线的眼睛里隐约泛着幽绿的光。

    倾盆的雨砸在油布伞上,又沿着边角落下,从地上溅起水花。

    脚下有些泥泞,姜倾倾走得很慢。

    一如当年那个雨夜。

    石碑底下,她抬手细细摸索着上面的一笔一划,直到找到她想要的那两个字。

    善淳。

    巫族说,季韵每月要用血养着。

    师父说,已亡未死,不能见生人血。

    她从来只相信师父。

    姜倾倾动了动肩膀:“去吧。”

    自戕是大罪,死后不能入王陵,更因险些毁了两国邦交,连像样的葬仪都没有。

    这地方荒凉的很。

    她站在原处静静等了片刻,底下才传来极轻微的喀嚓声。

    又过了半晌,二瞳突然从石碑后蹿出来,甩了甩身上的泥水,才三两下跃到姜倾倾肩上。

    姜倾倾从它嘴里接过珠子,另一只手撑着伞,折身往回走。

    .....

    客栈里,季韵有些不安稳的翻了个身,越来越重的心悸感几乎喘不上气来。

    闭了一会儿眼睛后终于起身点了烛火,眼睛瞪在包袱上片刻才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

    “吱吖”

    异常突兀的声音陡然从近处响起。

    “谁?”季韵下意识望过去,一只手迅速捏紧了枕头下的匕首,待瞧见来人时,有些愣了下。

    姜倾倾一身黑衣,坐在半开的窗户上,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

    “你爬窗户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走门?

    季韵有些无语,手里的匕首却没有松开。

    “夜半敲门不太好。”姜倾倾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说道。

    目光又落在她手里的瓶子上。

    “你知道巫族为何让你用血养着吗?”

    她说得极突兀,季韵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仿佛是个活物一般。

    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发出声音。

    姜倾倾已经兀自接下去了:“离了血你便不能活,且每隔一年要去巫族续命,你就成了他们手里的线,飞不远,也走不了。”

    “你到底是谁?”季韵终于出声问道。

    姜倾倾笑了笑,也不从窗户上下来,任水浸透了衣衫:“镇北将军府嫡女,姜倾倾。”

    她抬手将手里的东西丢过去。

    季韵下意识的接过了。

    “这是什么?”她看着手上澄澈透明的珠子,里面绕了一圈殷红的血色,不详而诡异,却又莫名有些熟悉。

    自然是善淳的定尸珠。

    姜倾倾只说道:“随身带着吧,那瓶子里的东西往后别碰了。”

    说完便不管她,一松手从窗沿上下去了。

    冰凉的雨又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她回头看了眼那盏微弱的烛火,转身走向马车。

    她不知道巫族要拿季韵作什么用处,也许是他们的后手,也许是他们的另一颗棋。

    但这颗棋,她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

    三日后,杨柳胡同里新开了一家铺子。

    没有摆宴,也没有人上门庆贺,几乎悄无声息。

    只街坊邻居发现那关了半年的大门重新打开了,门头上挂了新的匾额。

    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三问。

    “卖什么的?书斋?”有人仰着头好奇道。

    “瞧着不像啊,也没有字画。”

    另一人探头往门里面瞧,发现里头布置得很是简单,仿佛寻常人家的屋子,一道竹帘将屋内隔开一半,半点也不像是开门做生意的。

    “难不成是私塾?”

    “掌柜的出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有人起哄道。

    时辰尚早,正是各家七大姑八大姨们吃完早饭出来拉扯家常的时候,胡同里难得有件热闹的事,一时都围作一团。

    季韵踮起脚将一块小木牌挂在了大门边上。

    “一月只问三卦,非生死不问,非途穷不问,非至亲不问。”

    有人将木牌上的字念出声。

    “原来是问卦的铺子,先生能算一算我儿媳肚子的娃娃是男是女不?”一个矮胖的妇人朝季韵笑道。

    在大胤,凡是能起卦之人都能尊一声先生,那些走街串巷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也不是没有,是真是假只能得靠各位的火眼金睛了。

    被一群妇人围上来的季韵也不恼,手指轻轻点了下木牌:“我们这里只问生死之事,夫人的娃娃是男是女,等生下来后瞧一瞧便知道了。”

    人群哄笑起来。

    “我说玉桂家的,你家儿媳妇都生了五个姑娘了,我估摸着这一胎还是个女娃,你就甭操心了。”

    “去去去,你儿媳肚子里头还没动静呢,你当然不操心。”

    “那是,我就等着抱孙子呢,你那些孙女们可不是太闹腾了些。”

    两人说着便要打起嘴仗来,旁的人早就习惯了这隔三差五的来上一出,很有默契的给她们腾了个空位。

    有人瞧着上面的小木牌:“这生死不问好理解,途穷不问也通俗易懂,最后这句非至亲不问是何意?”

    生死不问,这姑娘刚刚说了,只问关乎生死的大事。

    途穷不问,便是非穷途末路之时便不问这卦,否者大家伙都来问问自己能否活到七老八十,何时寿终正寝,也算是生死之事了。

    但非至亲不问呢?总不会是先生只替她至亲之人问卦吧?那来开这个铺子做什么,钱多硌得慌么?坐在家里替他们算上一算便是。

    “非至亲不问,便是你们来问卦只能问自身事或是血亲之人,若是问千里之外的旁人,我家先生又不是神仙,也说不来的。”季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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