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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猫羡

第四十四章 女尸身份(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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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死了一个奴婢和枉死了一个良籍女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前者至多坏了名声,而后者,是害命。

    京兆尹顶着双青黑的眼睛看下面站着的妇人,确认道:“你确定是你家的闺女?”

    “大人,是我闺女,”头发半白的妇人急道,“她小时候调皮,爬树掏鸟蛋摔下来,折了一截手指,后来一直不太灵光,使不上劲儿,总藏在袖子里不敢见人。”

    见他不说话,又忙道:“她后肩上还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大人您可以看看。”

    京兆尹闻言看了眼一旁的仵作。

    仵作摇摇头,低声道:“尸体原本就被水泡坏了,又在土里埋了这么久,就算有胎记现在也看不出来。”

    京兆尹清了清嗓子,问妇人:“可还有什么别的记号?”

    不是他想多事,若那女尸真是这妇人闺女,那就是桩谋害人命的官司,可不是刘家使银子就能简单了结的事。

    别的记号?

    妇人呆站了一会儿,脸上有些迷茫。

    “她身量比很多姑娘高一些,下巴尖尖的,眼睛有点圆,街坊邻里都夸她长得好看,除了后肩的胎记外鼻尖上还有颗小痣,笑起来有颗虎牙,小时候爱吃甜食,坏了颗牙一直没长回去,”妇人喃喃说着,话里颠三倒四旁人也听不清,“对了,牙!”

    那双混沌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她后槽牙上缺了个口子,那时候过了换牙的年纪也没能长回去,大人您看看,”她急急的说完,又忽然小心的问道,“牙...还在吗?”

    那胎记已经看不到了。

    京兆尹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忍,点头道:“在。”

    又吩咐仵作去后面查看一下尸体。

    “在就好,在就好。”妇人喃喃了几声安静下来。

    仵作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朝京兆尹点了点头。

    牙上确实有个缺口,看来身份无误。

    “那你说,你家闺女为何会出现在刘院使的府里?且失踪了三年你也没有来报案?”京兆尹用手指敲了敲桌案。

    那女子死了整整三年,可不是三天,若不是他张贴了认尸的告示,这妇人恐怕还不会寻到这里来。

    “大人,”妇人脸上的神情木然,看着仵作从后面进来,又朝他点了头,似乎没有回过神来,“能让我先看看...我闺女吗?”

    京兆尹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让仵作带她去了。

    人已经找到了,今天问不了明日也能再问,那女子死了三年,想来也不急于这一时。

    妇人跟着仵作穿过二堂,又穿过院子,最后停在一个边角处的门前。

    明明刺眼的阳光落在这里却没有温度,冷得人骨子里都发颤。

    腐烂的味道像是在潮湿闷热的罐子里捂了半年的生肉,又倒了泔水发酵,隔着那一扇紧闭的门也能闻得出臭味,反胃作呕。

    周围连靠近的杂役都没有。

    妇人在门前顿了一会儿才伸手推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台,上面盖了白布。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门槛,抬脚跨过去,有些迟钝,走到木台一臂远的距离时停下了。

    仵作不敢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便在门外守着。

    好心劝道:“样子不太好,你就隔着白布看一看,权当告个别吧。”

    “告个屁的别!”

    一声尖锐的暴喝突然将仵作吓了一跳,不待他开口,一连串咒骂扑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十几年,就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你说说,白贴在你身上多少银子?吃的用的哪一样少了你?还没给老娘吐出来就想跑,你倒是跑啊,跑啊!”

    “生来就是个下贱玩意儿,看见几个男人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骚浪蹄子下贱坯子,一对狗男女合该去浸了猪笼,白白让你在外头逍遥快活这么多年。”

    “狼心狗肺的东西还回来作什么?看我笑话吗?你以为我是你爹那个没用的东西?气得两脚一蹬就找阎王去了,老娘没了你也能活的好好的,照样吃香喝辣的长命百岁!”

    砰!

    是脱下的鞋底撞在木架上的声音。

    仵作抖了一抖,回头看身后跟来的京兆尹:“要不要去拉一下?万一把尸体给毁了。”

    这咬牙切齿的模样都恨不得上去咬两口,当真是亲生的?

    “随她去吧。”京兆伊叹了口气。

    妇人撕心裂肺的骂了半晌,却始终站在一臂之外。

    睁着通红的眼睛,又静静站了一会儿,终于慢慢伸出手去。

    仵作要进去,被京兆伊拦住了。

    掀开的白布底下,是早已看不出原形的脸,大半地方都露出白骨。

    妇人像是哄睡着的孩子那般,用手掌罩住了半张脸,又怕极了会碰疼她,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回来干什么?一辈子都别回来啊!...啊...”

    嚎啕的哭声冲出屋顶,恨到极致。

    “三年两个月,老娘早当没你这个闺女,你还回来干什么啊...”

    ......

    京兆伊府衙里的恸哭除了停尸房门边的两个男人以外,再没有别的人知晓。

    而此时的刘府,也是一片混乱哭声。

    刘同济在一地狼藉里来回踱步,胡子不断抖动着:“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他不过是在宫中宿了一夜,家里就翻了个天,还是宫人给他报了信儿,他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你母亲没个轻重,你也不知道拦着她?还跟着一起胡闹!”他瞪着刘大姑娘吼道。

    “你吼她作什么?”刘夫人将她拦在身后,“若不是那先生,睿儿能醒来?”

    刘睿今日已经能坐起身吃些东西了。

    “先生个屁!”刘同济气极,伸手就要去摸东西,却发现没什么可砸的了,“他能醒是老子的药起作用了!”

    “你那药吃了半个月,能起作用早就醒了!”刘夫人气势丝毫不弱的吼回去。

    她儿子醒了,人眼可见有了起色,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有底气的。

    莫说请了个先生,就是十个先生她也得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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