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模糊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人身上,原来搞了半天,这是个局啊!江墨沉心里微凉,然后便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这几日天空阴沉。

    吕乔他们队伍在前往遵市的路上被打散了,机械文明的势力和蚩尤的势力不谋而合,首先都以人类为目标,毕竟他们是这颗星球上“根深蒂固的毒瘤”。

    界壁隔绝了黔省对外的联系,虽然不知道外面现在如何,但黔省这边所有的人类文明安全聚集区都已经凉了,只余下不到千万的人类化作流民,在这天杀的世道里苦苦挣扎,并且每天都以一个相当可怖的数字锐减着。

    .

    一片虚无之中。

    “你难道就不曾,怨恨过这个世界吗?”

    “告诉我,你的执念是什么?”

    “你已经死了……”

    是这三个问题唤醒了江墨沉的意识,那充满淡漠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如魔音贯耳,让他不得安生。

    感情是被折磨醒的啊!

    江墨沉心中苦笑。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哪儿,只感觉身子燥热得紧,像是整个人都被丢进了蒸笼顶层一样,默念了无数遍静心咒都定不下来。

    眼皮很沉,睁不开来。

    不知道又被折磨了多久,江墨沉才恍然惊觉——嚯,问题是用来回答的呢。

    过去也试过,开不了口,但现在……好像已经可以了。

    虽然这几个问题刁钻得可怕,甚至最后一句话语气里没有一点疑问的意味,压根就是一句陈述句。

    江墨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已经不是靠投机取巧耍耍小聪明能解决的了……力不及,唯有从心。

    “我不曾怨恨过这个世界,至于执念……想要一夜悟功千载,成就武道宗师,这个算吗?”江墨沉像是打趣,自嘲道。

    回想起自己活过的小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冯雅渡过,从何来的怨恨呢?她是个温婉的人儿,也是因为她,江墨沉这个祖国的花朵结出来的果子才不是歪瓜裂枣……嗯,脸也没有长残。

    至于执念,那就是掌控自己的宿命,江墨沉心中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呐!如董靖所说,不成宗师,连守护的资格都没有!

    江墨沉现在,倒是有些明悟了。

    “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执念呢。”江墨沉恍惚间听见这么一句。然后便宛若镜面破碎般,那片虚无混沌消失无踪,一直萦绕着的声音也渐渐淡去,然后……梦便醒了。

    躺在杂草堆里的江墨沉微微皱了皱眉。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睛早已被积攒几天的眼屎堵住了。

    感觉身体似乎还有点力气,江墨沉费力的举起手来往眼睛那儿揉了揉。

    “你醒啦?”耳畔传来谢婷惊喜的声音,应该是察觉到了江墨沉的意图,谢婷主动帮江墨沉把眼睛揉了个清明。

    终于,看得见了。江墨沉有些呆滞的扫视四周——这应该是不知道在哪儿抠出来的一个洞吧?四面都是些新鲜的泥土,唯独面前有藤蔓遮掩,隐隐约约的透进来一些光亮。

    哦,还有地上,铺了一层蔫不唧儿的杂草。

    诶?话说我不是“特权阶层”吗?怎么住山洞里了?江墨沉脑子里起了一些荒诞的念头,好像前不久才自认为是特权阶层了,现在这是落魄了?

    呼哧9真如中世纪的落魄贵族一样,除了顶着一个半步内劲的名头以外其他的还不如平民,口好渴啊,好想喝一杯拿铁咖啡……

    “墨沉,墨沉?”

    谢婷有些惊惶的疑问了两句,在老家的时候听说那种病危的人突然精神起来,那是回光返照的迹象,通俗点讲就是马上就翘脚(jio)了。

    “啊,我没事。”江墨沉这才回过神来,甩去了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看着谢婷现在这幅有些邋遢的狼狈样子,关切道:“对了,我昏迷几天了?”

    江墨沉刚刚苏醒,身子骨还有些虚弱,就像是那风中的残烛一般。而谢婷不比江墨沉记忆里的那些玄幻神剧的男女主——抗战年间都还能抹发胶穿丝袜,打一场仗下来身上还灰层都不沾染。

    谢婷此时的样子,着实狼狈得紧。头发上的油都可以拿来炒菜了不说,身上的鳞甲这边一块那边一团的敷满了泥土,光洁的脸蛋儿都花得不成样子了。

    “四天了。”谢婷轻呼了一口气,总算有些放松了下来。

    江墨沉昏迷的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像天塌了一般,哭得撕心裂肺C在他总算醒了。

    “都已经四天了吗?”江墨沉呢喃道,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突然感觉嘴里有些微甜,江墨沉用舌头舔了舔牙齿,这味道……红枣味饼干?江墨沉微微侧过头去,地上有两三个这饼干的包装。

    可是当初这饼干最后几块都给了谢婷了啊!等等,谢婷……当时好像并没有吃来着。

    看见江墨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谢婷目光微微闪躲,朝着旁边难以察觉的挪了挪,却都被江墨沉看在眼中。

    “让开。”

    江墨沉淡淡的说了一句,她嘴角的那一抹绿色的痕迹就像一张白纸上滴上了一滴墨一般,很是显眼。

    谢婷怯生生的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让开。”江墨沉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声音却已经开始呜咽。

    明明这是很平淡的两个字,却让谢婷心猛地哆嗦了一下,面色苍白如纸,眼眶里闪动着泪光,沾湿了眉睫。

    她只好极不情愿的,往旁挪了挪。露出了地上一小堆的新鲜野草,不注意的话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这是什么?”

    江墨沉自然发现了,他死死的盯着她嘴角的那抹绿色,声音有些颤抖。

    “用来垫的……”谢婷弱弱的说了怎么一句,傻子都能听出来底气不足。

    她说慌了。

    “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江墨沉轻喘着气,强撑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起身来,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强行把谢婷的头转过来对准自己。

    身上的伤一阵刺痛,却也不急江墨沉心中半分的急切,与酸楚。

    “吃的……不过也挺甜的……”

    谢婷微微闭上眸子,几日以来积蓄的委屈化作泪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强忍住。

    “你这几天,”江墨沉颤着声,指着那团还沾着新鲜泥土的杂草,语气高了几分,难以置信道:“就一直吃的这个?”江墨沉只感觉心里的那块柔软被狠狠的摁了一下,忍不住鼻子一酸,眸子里冒出了几颗晶莹。

    “嗯……呜呜……对不起……呜……呜呜”

    谢婷再也撑不住了,泪水决堤,话都说不完整。而此时的江墨沉却是更加脆弱,直接伏进谢婷怀中失声痛哭……

    是我没用啊!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江墨沉心中想说出这么一句,却早已泣不成声。

    一直持续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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