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侯鸢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不管她说什么,都得包含着最少两三种意思。而今日她说的,却十有八九都没什么大用。

    夏侯誉吃着糕点,心里已经起了疑心。却连他也察觉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得在细节上多加小心。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夏侯誉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的寒意转瞬即逝。砰的一声,将茶杯按在了桌上。

    吓了在旁边慢慢饮茶的夏侯鸢一跳。

    “二弟,你怎么了!”

    夏侯誉冷冷看着她,那冰冷如刀的眼睛射向她,不用说一言。两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怎么回事。

    夏侯鸢却仍装作被吓到的惊慌,紧张二弟的模样,伸手就要去够夏侯誉的手。

    “二弟,你是哪里不舒服!”她出了汗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好像钳子,力气之大,竟然叫夏侯誉一时都没能抽开。

    “臣,身子不适,皇后恕罪,臣告退。”夏侯誉猛地起身,将夏侯鸢的手甩下,却不知因为起的太快还是体内的药力作祟,修长的身形晃了两晃,人险些坐在地上。

    这么大的药劲,夏侯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瞪向夏侯鸢,“你干的好事!”

    事已至此,夏侯鸢也没装下去的必要。看夏侯誉的状态,他现在也已经走不掉了。

    夏侯鸢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才悠悠地笑道:“二弟从小中的毒,大概比我们吃的药都多了。我想着寻常的东西肯定对你不管用。这可是我费心费力,用了好大力气来专门给你找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和之前用过的那些不同?”

    夏侯誉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在消散,竟然连寻常的力气都风吹一般迅速消失。他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登时觉得一阵迷糊,终于还是没忍住坐到椅子上。

    胳膊撑在桌面上,让自己别倒下去。

    “夏侯鸢,这里是皇宫。”

    “我知道。这是皇宫,我和齐邕的家么。”夏侯鸢撂下茶杯。“所以我做点什么,最方便了。哦对了,忘记和你说,齐邕刚才确实派人过来着,不过他说的是他处理了三个时辰的奏折,头有些晕,所以在御书房小睡一下,要晚些过来。”

    夏侯誉脸色又黑下去几分,“你是疯了。”额头已经开始溢出一层汗珠。

    夏侯鸢却咯咯的笑起来,银铃一般。“是啊,我可不就是疯了么。我是为你才疯的。长谦,你说当初你为什么不帮我,不帮我逃跑?你明知道我不想嫁到皇宫,你明知道我不想做齐邕的太子妃,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夏侯泽兰!”夏侯誉一巴掌把手边的茶杯打到地上!琉璃茶杯摔成几片,茶水四溅。

    “夏侯誉!你跟我吼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吼!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到这里来,到这硕大的,连外面世界都见不到的鸟笼子里!我不是金丝雀,我为什么要为了夏侯家的安生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那个幼稚废物的齐邕!”

    话总算还是说了出来。

    那层被夏侯誉守了多少年的窗户纸,最终还是没能继续守下去。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夏侯鸢这段时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蠢事!

    起了不该起的感情也就算了,作为一国之母,竟然能做出如此下三滥,见不得人的手段!

    “长谦,你知道的,你从来都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你啊。咱们夏侯家的人,才是最该君临天下的。齐邕算什么?齐家算什么!凭什么夏侯家要给他世代为臣,凭什么所有危险的事都是咱们夏侯家的人来做,他在那位置上坐享其成。你在外面浴血厮杀,刀口上舔血的过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命搭进去了。可他呢,什么都不知道,上下嘴皮子一动,封你个王,就把你这些年在外面受的罪,吃的苦,甚至那些九死一生的凶险给抹平了!”

    夏侯誉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力气所剩无几,只得闭上眼睛。随她愿意怎么说怎么说。

    脸上一凉,竟然被夏侯鸢的手捧住。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她的唇已经压了上去。

    “啊!”

    夏侯鸢和纸片人一样被重重摔到地上。

    夏侯誉气的脸色铁青,“夏侯泽兰,你再不清醒,休怪我不顾姐弟的情分!”几次想起身,两条腿却不像是自己的,根本动弹不得。

    夏侯鸢一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凭什么?”她红着眼睛对他吼,“凭什么那个燕国的奸细可以,凭什么洛恬恬一个粗鲁武将之女可以!长谦!为什么不是我,我比她更喜欢你,我比她更贤惠,比她更聪明,比她更温柔,更漂亮!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啊!”

    “因为,她是她,你,是你。”

    “夏侯誉!你够了!洛恬恬现在都已经死了,你还念着她有个屁用!你以为她还能像上次一样活过来!那不可能!我都听说了,她死的透透的,肚子都被划开了。为了救你们的孩子啊,哈哈,她还真是伟大。伟大的愚蠢"子,没了还能再生啊,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说她愚蠢不愚蠢,她就把你给扔下了。她根本没那么爱你!她不爱你!夏侯誉,她根本不爱你!”

    夏侯誉不想理她。却实在没想到夏侯鸢自己疯狂到这样的地步,即便被警告,也肆无忌惮的往前冲。

    疯狗一样扑上去,好似抓到了鲜活的猎物,近乎疯狂的撕咬。鲜血登时冲进鼻腔。

    夏侯鸢的肩膀被压住,遂即一阵天翻地覆,她尖叫一声被压在椅子上。脖子被夏侯誉一手扼住,他手里的力气哪里是夏侯鸢一个女流之辈能承受的,但凡他稍微用力,她的脖子立刻就得被捏断!

    夏侯鸢因为呼吸困难而脸色通红,双眼也是红的。

    却没有半点畏惧生死的模样。

    她的笑有些癫狂,只吓住了一下,便双手攥住那只有力的小臂,“杀了我?好啊,能死在你手里,我这辈子也值了。至少不用日日夜夜对着齐邕那张脸,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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