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门就被砰的推开。

    然后看到了久违的,她家大小姐的那张脸。

    丫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怎么这位姑奶奶找到这来了?老爷不是下令不让她进来吗?

    来不及多想,几个丫鬟赶紧下跪:“参加太后!”

    夏侯鸢根本没搭理她们,径直走进内室,看到正靠在床栏上喝药的盛春,还有那个听到动静,已经把连沉下来看她的夏侯止。

    戾气顿时消失了一半,夏侯鸢咳了声有些发干的嗓子,道:“父亲,母亲。”微微福身,算是行过礼了。

    夏侯止继续一勺一勺地把汤药给盛春喂下,从始至终没搭理夏侯鸢一句。盛春更是,自从她进来,就没往她的方向看一眼,根本当她是透明的,连看都懒得看,何况说话。

    夏侯鸢脸色有些难看,却将那口气压下,恭恭敬敬地上前,想接过夏侯止手里的碗,“父亲,让女儿来吧。”

    夏侯止手往旁边挪,避开了她的殷勤,“不必,太后身份尊贵,臣等受不起。”

    夏侯鸢的脸彻底僵住了。

    丫鬟们都很有眼力价,也很有求生欲。这时候还在屋里待着,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得被太后直接灭口了。毕竟看到了太后被不受待见的一幕,那若传到了百姓耳朵里,可真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况且笑柄是小,被天下百姓诟病才是真。她们也听说了这段时间外面人对这位太后的评价,很多人已经开始怀疑她最初的善良了。甚至还有人说,连先帝都是被她给害死的……

    丫鬟们赶紧行礼退下,这种风口浪尖的地方,她们不可久留。

    将门轻轻关上,夏侯鸢才深吸口气,道:“父亲,事到如今,你们就算再责备我,园园也活不过来了。我知道我那件事做得欠妥当,我不该拿园园做人质去威胁元苏叶。可除此之外呢,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们不是不知道,那个元苏叶是土匪出身,他心性不正,人又太过狂妄。除了二弟,谁还能压制住他?如今大齐还没有能真正主事的,我作为太后,不能作壁上观啊。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防患于未然,在他想起兵造反之前,就先把他手里的承姜郡给拿回来,交到可信的人手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齐不乱。我最初根本不是想杀元苏叶的。

    “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自掘坟墓,往火坑里跳。如果他当时能听从我的传召立刻上京,我便不会怀疑他的忠心,至少不会立刻怀疑。我就算把承姜郡从他手里收了,也会看在园园的面子上,在上京给他找个好差事。

    “这对园园也好不是吗?母亲您那么喜欢园园,肯定也别想让她嫁到承姜郡那么远的地方啊。

    “我让元苏叶在上京,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他们夫妻二人在您眼皮子底下生活,您也不用担心园园以后受气。

    “其实我是不赞同园园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粗鲁的家伙,就是一个莽夫。他一个土匪,除了能带兵打仗杀人,还会什么?哪次指挥不是靠了二弟。他那种粗人,脾气还差,园园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两个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一言不合就打起了。

    “母亲,我做那些事都是深思熟虑的,都想了很久,打算了很久的。园园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不为她着想。可我也是大齐的太后啊,我不能那么自私,只顾私人感情而陷整个大齐的安危于不顾的。”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跪在床边,伸手去握盛春的手,却被盛春使劲甩开。她不放弃,再次握住,紧紧的。

    “母亲,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若二弟在,我定然不会拿园园去做人质,只要二弟出兵就好了啊。可若二弟真的还在,元苏叶也不敢那么猖狂……我身边没有人了,没有能用的亲信,我只有咱们夏侯家可以依靠。

    “母亲,就算是女儿求您,您别生气了,您原谅女儿,好不好?”

    盛春深吸口气,垂眸看了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夏侯鸢。

    那张绝世容颜,当真是叫哪个男人看了都得心动,心软。但只有一张好皮囊有什么用。

    她的心已经完全黑透了。

    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夏侯鸢攥着自己的手拽开,她将手收了回去。还是没搭理她。

    夏侯鸢只觉得后背发寒。

    这是第一次,母亲即便面对哭成这样的她,还半点不动容,满是冷酷的模样。

    每次她做错了事,母亲虽然也会生气,但只要她哭上一场,真心忏悔,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犯,母亲肯定会对她一顿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长谈,而长谈后就原谅她了。

    可是这次……

    其实当她得到消息,说园园为了不让元苏叶自杀,抢在他抹脖子之前自己先死了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她所认识的园园,是个没什么心眼,很单纯,很善良,也很机灵的丫头。更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尤其是危及到自己的命。

    她是个尤其惜命的。

    每次她们谈及这个话题,她总是嘬着牙花子吸凉气,很是无法理解地说:“怎么会有人想到自杀呢?真的被人杀了那是没办法了。自己杀自己啊,那得多疼啊。我可受不了。”

    她每次都那样说。

    可到了元苏叶那,到了真正需要她用命来换的时候。她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舍弃自己。

    被银线割断了脖子,那得多疼啊。

    鲜血从喉管汩汩往外流,就算断气了,但当时人是不会死的吧。她就一个人独自承受着那份痛苦,绝望,感受着自己生命的飞快流逝……

    夏侯鸢听完暗卫的话后,脑海里想得全是盛园园当时浑身是血垂着头的模样,忍不住胃口一阵翻腾,登时吐了。

    盛园园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四丫头了。

    她已经无畏生死,更懂得了什么才是真的生,什么才是真正死去。

    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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