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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台后的第一个新年结束了。

    年后第一天上班,下班后何书晏浑浑噩噩地回家,进了家门之后,就呆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一样。

    陶安洁见他神情怪异,心里担忧,于是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听到她温柔的关心,何书晏缓缓抬高视线,盯着她哑声说:“我的职位又有变动了——”

    “什么?!”

    陶安洁一听简直怒不可过,立刻联想到他因为爱慕颜皓萸得罪元霆,而被流放到美国的事。

    那个元霆也小心眼得太过火了吧?虽然何书晏以前是喜欢过他老婆,但人家现在早就已经死心了,他还要怎样?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

    况且何书晏曾经那么照顾他的妻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他这样做简直是恩将仇报!

    “这回他又打算把你流放到哪里去?我去找他!我要亲自问问他,老是这样欺压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他就出来和我决一生死!”

    说着,义愤填膺的陶安洁真的打算冲出门去找人算账。

    “等等——安洁!”何书晏好不容易才扯住像只跳蚱蜢的陶安洁。

    “你误会了,他没有要流放我。”他一字一句,仔细地澄清道。

    “没有?”陶安洁狐疑地回头。

    “没有。”他肯定地回答。

    “我刚只说我的职位有变动,没说我又被流放。”

    “那你一定是被降职了吧?”那小心眼的可恶男人,绝对会公报私仇,借机整他。

    “不,是升职了。安洁,我被升为副总了。”何书晏说出这个职称时,还忍不住颤抖。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喔,是副总啊——什么……副总?”陶安洁比他更惊愕。

    “你确定是正正当当的副总,不是什么厕所管理部的副总,或是便当采买部的副总之类的?”

    她的比喻,让何书晏差点忍不住太笑。

    “不是,是货真价实的副总,老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总。”

    “这是最新的整人游戏?或者是公司要倒闭了,所以骗你当顶罪的人头吗?”

    这回,何书晏真的笑了出来。

    “呵,我想应该不是那样。公司近来业绩稳定成长,没有倒闭的疑虑,而且公告已经贴出,所以他应该不是整我的。”

    “那么是真的?!”陶安洁这才肯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瞧你很不顺眼吗?”

    “据他自己的说法,是这样没错啊。”

    “既然讨厌你,为什么还要升你当副总?”这完全不符合小心眼男人的做事风格。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今天他说了,他虽然讨厌我和他老婆太亲近,但是不会因此埋没人才,他说我有能力坐那个位子,所以提拔我是为了公司着想。”

    “这么听来,他也不是真正小心眼的男人嘛。”而且,还满有气度的。

    “是的,我一直怀疑,那个流放也许是个借口,其实他只是想……”他看了她一眼,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想什么?”

    “没什么。”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所以,你现在真的是个副总了?”怀疑退去,兴奋的感觉逐渐涌上。

    “刚出炉、热腾腾的。”

    “太棒了!”陶安洁扑了上去,抱着他开心地猛跳。“恭喜你!”

    “谢谢你。”有了她的祝福,真实与喜悦才慢慢扬起。“谢谢你刚才为了我的事,那样愤慨。”

    陶安洁霎时脸一红,强辩道:“我只是看不惯,才不是特地为了你,你少臭美了。”

    何书晏但笑不语,知道她是害臊。

    “啊,那个根本不重要!对了!为了庆祝你升迁,今晚叫披萨吃好不好?”

    陶安洁话才刚说完,立刻猛力摇头,推翻自己的提议。“不对不对!吃披萨不够丰盛,我们出去吃牛排好了,最好是贵死人的顶级牛排,或是要花三个小时去吃的法国大餐……”

    “安洁。”何书晏柔声扎断她,说:“不需要那样大肆庆祝,我只想在家,安静地吃顿晚饭。只跟你一个人在一起就好。”他柔声补充。

    陶安洁猛地一震,他的话,就好像一记槌子,狠狠地敲进她心底。

    那话语、那温柔的眼神,让她再度着了迷,于是她情不自禁问出绝对不该再问的话:“书晏,你……还在等吗?”

    不必明说,他们都知道她所指的等,是在等谁。

    何书晏给了她一记深深的凝视,然后说:“是的,我还在等。”

    陶安洁又是一震,微微扯唇,笑得有点酸苦。

    真不愧是何书晏,这世界上绝对找不到比他更痴情的男人了!颜皓萸真的很幸运,这一生能有个这么好的男人,无怨无侮地爱她。

    “我都可以,如果你想在家吃,那就在家吃吧。”

    她牵强地笑笑,然后失魂落魄地转身,走进卧房里。

    在她身后的何书晏,以略带哀伤的眼注视着她。

    最近,陶安洁有些烦躁,目光老是无意识地往桌历上瞟。

    日历上的某些日子,总像女人的生理期,无时不刻不提醒着她注意。

    她不想在意,却老是不自觉地去注意,搞到最后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其实这个礼拜天,是她的生日。

    她故意不提,也假装遗忘,打从两年前的那一次生日之后,她便改掉过生日的习惯。

    生日本来就没什么好庆祝的,如果真该做什么,她该做的也是回家陪辛苦生下她的妈妈。

    何书晏的生日前几个月过了,他生日时,她没帮他庆祝,当然也没送他礼物,因为那会使她感觉自己像他的正牌女友。

    结果,反而是他这寿星买了蛋糕请她吃。

    既然吃了人家的蛋糕,不送礼似乎就显得很小气,所以隔天她特地到百货公司去,想挑选一个礼物补送给他。

    名牌的衬衫很实用,有几个领带夹也很合适,或者真皮的万用手册也不错……

    “小姐,要买东西送给男朋友啊?有什么看中或是喜欢的东西吗?我可以拿给你看。”专柜小姐笑眯眯地招呼她。

    “不——我只是随便看看。”

    专柜小姐的话,把她吓得转身就逃。

    她才不是来帮男朋友挑选礼物的,少乱点鸳鸯谱了,他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

    最后,她什么都没买地离开百货公司。

    不买算了!他又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她干嘛这么费心帮他挑选生日礼物?

    陶安洁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晃,不自觉晃进了一间小店。

    这间大约才两三坪大的店面里,摆着许多日本、欧美进口的各式精致模型、玩偶与公仔,大从栩栩如生的机器人模型、小到手机吊饰都有。

    她逛着瞧着,不经意瞧见了非常有趣的手机吊饰。

    那是一个棉绳娃娃,小小的身体,配着一颗大大的头,身体缠出类似木乃伊身上的绷带效果,不同的造型,还有着各自不同的丑怪表情。

    她觉得有趣,好奇地拿起一个小玩偶,转身问老板……“请问这是什么?”

    “那是巫毒娃娃。”叼着烟的老板取下嘴里的烟告诉她。“那是时下非常流行的小玩意儿,每种娃娃各自有不同的含义,可以招来幸运,送人自用两相宜。”

    “巫毒娃娃?”她好玩地扬起嘴角,开始认真研究起每个娃娃不同的造型,然后好像找碴似的,拿起每一种娃娃追问老板的意思。

    “这是做什么用的?”

    “噢,那是事业巫毒娃娃,挂在身上,可以为自己招来事业运。”

    事业运?他事业运已经够好了,都升到副总了还要招什么?

    她放下那个巫毒娃娃,改拿起另一个。

    “那这个呢?”

    “那是祈求好运的,运势不好,经常倒霉的人,佩戴它会为自己招来好运。”

    那也免了!他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倒霉的迹象。

    她又拿起一个娃娃,那娃娃抱着一颗好大的红色的心,上头还插了一根箭,模样逗趣可爱。

    “那,这个呢?”

    “那叫恋爱中毒,是招恋爱运的,有了它,就像有爱神加持一样,无论是谁都能恋爱圆满成功。”

    “恋爱中毒?”好吧r许他最缺的就是这个。

    “那我要买这个。”于是她用了非常便宜的价格,买下跟何书晏的形象风格完全不符的手机吊饰送给他。

    他会不会使用她不知道,反正她尽了送礼的义务就是了。

    后来她发现,他真的把那个巫毒娃娃挂在手机上,她反而吃了好大一惊呢。

    唉!当初她没为他庆生,礼尚往来,现在轮到她过生日,自然出不会期望他为她庆祝。

    生日,是最孤单无聊的日子!

    她啪一声把桌历压倒在桌上,抿起唇,开始处理档……

    周日的早晨,陶安洁在床上赖到很晚还不想起床。

    好像不起床,就可以不用去面对这个令她悲喜交集的日子。

    “安洁?该起床了。”家庭煮夫大概是煮好了菜,来叫她起床了。

    “我不要起来!”她将头埋进枕头里,模糊地抗议。

    她好后悔留在台北,早知道就回老家去,至少妈妈会为她煮一碗猪脚面线。

    正抱着枕头嘀嘀咕咕时,忽然屁股一凉,有人粗鲁地把她的棉被掀开了。

    她当然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妈妈杀到台北来叫她起床,凶手只有一个人。

    “做什么啦?”她翻转身,气嘟嘟地瞪着他。

    “都快中午了,该起床了,去梳洗一下,等会儿要吃午饭了。”他像老妈子一样把她赶下床,然后开始整理睡得七零八落的被褥。

    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勤劳,倒显得她这个女人太懒惰,她脸一红,赶紧抢过他手中的被子说:“我来迭啦,你去忙你自己的事。”

    他也没有继续跟她争,只是又吩咐一声:“准备好就赶紧下来吃饭。”

    “知道了啦。”她不情不愿地咕哝。她根本没胃口吃午餐呀!

    懒洋洋地梳洗完毕,换上普通的家居衣裤,顶着一头乱发,懒洋洋地踱步到客厅。

    可是一进客厅,她就愣住了。

    餐桌上,有好几道精致的菜肴,桌广正中央摆着一个大蛋糕,上头插着蜡烛,窗帘被拉上了,点燃的点点荧光,透出温暖的气息。

    “生日快乐!”他穿着围裙,站在桌旁,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陶安洁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得到这些。

    “你……你干嘛擅做主张帮我过生日?我又没拜托你!”她喜极反怒,很不识好歹地怪他害她这么感动。

    “你不用拜托我,你的生日,我再也不会忘记了。”

    这句满含歉意的温柔保证,让陶安洁没来由地想哭。

    讨厌!他这是干嘛?他是故意想害她哭的吗?

    她别过头,咬着唇,努力逼回眼里逐渐弥漫的泪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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