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要我搬去你家住?”

    “我们是男女朋友不是吗?”

    “没有人规定男女朋友就要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可以培养感情,增加相处的时间。”

    “每天在公司相处十几小时就够了,犯不着二十四小时都绑在一起。”

    “在公司时各忙各的要上班,没时间谈情说爱。”

    “之前交往时不就是这样?”

    “所以你才会要和我分手,又和前男友约会喝酒谈心?”

    贾菲菲顿时无言以对。她真不明白他怎会一夕之间变了个人,昨天之前原本还对她不闻不问,结果现在却变得死缠烂打,硬要她搬到他家去与他同居,甚至连“谈情说爱”这匪夷所思的四个字都搬出来用。

    谈情,要有情才能谈;说爱,也要有爱才能说。而他对她,真的有情爱可言吗?

    本来她还想等自己一个人时,好好静一静想想两人的事的,结果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要她怎么想啊?

    “安辰锋,拜托你回家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贾菲菲看着以要搞清楚她到底住几号几楼为由硬是跟她上楼、最后赖在她家客厅沙发上不走的男人,开始觉得头痛。

    “不好。”他直接拒绝。

    “你要我拿扫把赶你,你才肯走吗?”

    “你敢拿扫把对着我,小心工作不保。”他淡淡的威胁道。

    “你到底想怎样?”她眉头紧蹙,逐渐有了怒气。

    “我想要你打包跟我回家。因为你家实在太小了,放不下我的东西,只好由你搬过来。”

    “我不要勉强来的关系。”她再也受不了的朝他直言道。

    “我一点都不勉强。”

    “安辰锋!”

    “你可以把安去掉,直接叫我辰锋。”

    贾菲菲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的瞪视他,有种被他逼到快要抓狂的感觉。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忽冷忽热、反反复覆的?这样玩弄她的感情,他觉得很有趣吗?

    她紧抿唇瓣生气的瞪着他,在无计可施又益发怒不可遏的情况下,终于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感触爆发出来。

    “我父母,”她突然大声说,好像不这么大声就传不进他耳里似的。“他们当初就是奉子成婚的,因为有了我才结婚,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争吵不休,而且最后的矛头总会指向我,说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我,他们也不会结这个婚、受这种罪。”说着,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低缓,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得木然。

    “我七岁那年,”她平铺直叙,面无表情的继续往下说:“他们终于决定要离婚,却因为没有人要我而延宕。八岁那年,他们拥有各自的爱人,为了与爱人共组新家庭,离婚成了誓在必行的事。他们叫我自己选择要跟谁,然后全都以威胁瞪视的目光警告我,不准我选择他们。

    “有七年的时间,我像颗皮球被他们踢来踢去,这边住两个月,那边就住两个月;这边住三个月,那边就住三个月,一天也不能多或少。

    “他们勉强负起养育我的责任,勉强继续和我维持父女、母女的关系,而我虽能分别和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始终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永远被排除在家庭的温暖、欢笑与幸福之外。

    “因此十五岁后,我便一个人生活,他们只需提供金钱援助,这样三方都轻松。只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想要拥有家人与家庭的渴望从没有远离我。

    “十九岁那年。我认识了许东华,他的嘘寒问暖让我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也让我一头栽进爱情里。我原以为他能给我一个家,因为他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负责,所以我毫无保留的付出一切,结果他却以劈腿来回报我。

    “一次又一次,我努力讨好那些原以为会爱我的人,结果都是白费力气。因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因为爱是勉强不来的,因为他们不爱我,和你一样。”她看向他,最后幽幽的说:“所以算我拜托你,不要把你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好吗?算我求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苍凉与疲惫,让安辰锋感到一阵难忍的心疼。

    答案揭晓,原来她之所以坚持孩子要在有爱的环境下长大身心才会健全,是因为那也是她的亲身体验。而和他不同的是,他获得了爱,她却没有。

    他从没想过她会是在严重缺乏爱的环境下长大,因为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乐观而开朗,有着向阳的个性,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令人愤怒心疼。

    她说她十五岁后就一个人生活……难道自那以后,她就一直孤单至今吗?

    “过来这里。”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对她说。

    她沉默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没再开口,直接起身离开座位走向她,厚实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纤细的手,将她牵至沙发旁,拉她一起坐进沙发里。

    坐下后,他的手依然紧握着她没有抽离,掌心的温暖一点一滴的传给她。

    “你和他们上回见面是在多久以前?五年?十年?或是更久……十五年?”他问她。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她看了他一会,不答反问。

    “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二十岁成年时。”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为了什么事?”他再问。

    “迁户口。”

    “从他们的户籍里迁出来?”

    悲哀的神情从眼中一闪而过,她无言的点头。

    “之后就形同陌路,不曾再联络?”

    她轻扯唇瓣,想挤出一个潇洒不在乎的微笑,却反倒更突显了无奈。

    “他们有和你联络的方式吗?”

    她无言的点头。

    “却从没和你联络过?”

    她垂下眼,虽没有应答,答案却早已昭然若揭。

    安辰锋吐出一口气,拚命克制想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就怕她误会他是在同情她。他知道这不是同情,而是心疼,他的心为她疼到连呼吸都会痛,得小心翼翼的掩饰。

    “我妈妈是在我入伍当兵那年过世的,那时我已二十二岁,但一个人住,偶尔还是会觉得寂寞,就像你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人之常情。”他忽然开口对她说。

    贾菲菲怔了一下。她并不是很想念那对从未爱她、在乎过她的父母,只是在见过他们其实也能爱自己的孩子、能和另一半和平相处,共组一个和谐而非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家庭后,不禁有点怨怼,还有太多挥之不去却永远成真不了的希望。

    她讨厌自己都已经年过三十了,却还像个三岁稚子般,有着希望父亲或母亲能够伸手抱她一下的卑微希望,真的很讨厌。

    “我妈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安辰锋忽又继续道:“虽然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她,她却还是将腹中流有那个男人血液的我生出来,然后一个人吃苦耐劳的独自将我抚养长大,还给了我全部的关心与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你给我的感觉,和我妈妈很像。”

    闻言贾菲菲愕然的抬头看他,从未想过会听见这么一句话。和他妈妈很像?

    “你们都同样拥有坚强又柔软的心,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平,既不怨天尤人也没有太多的怨怼,仍面向阳光努力地生活。即使考验一再出现、生活环境再困苦艰难,也从未选择自甘堕落,真的很棒。”他柔声说道,伸手轻抚她的脸。

    她霎时有些僵直与尴尬,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称赞,更不习惯他眼神动作中透露出来的温柔及疼借,那会让她好不容易厘清的认知又紊乱成一团。

    “老板……”她才开口,嘴巴便被他用手指轻轻的按住。

    “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所熟悉的性格,知道你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在等待你是否怀孕的这期间,我甚至不只一次想象与你组成的家庭会是什么模样?肯定充满幸福与温暖。”他嘴角微扬的告诉她。

    贾菲菲的呼吸微窒了一下,心里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他曾想象过与她共组家庭的模样,而且还是充满幸福与温暖……

    她从未拥有过幸福温暖的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否有能力或信心创造出那种家庭,但他……却因她而有了那样的想象与期待吗?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想知道你和他们上回见面是多久前的事吗?”他温柔的看着她,然后答复她说:“因为我在想,我们的婚礼是否需要邀请他们?不过看情形,我们可以省去这个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她惊讶瞪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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