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章赶忙将小狗抱起来,和颜悦色道:“欢欢别怕,它不咬人的。”

    话音刚落,小奶狗的头猛然变大含住了他的脑袋。

    崔元白:“!!!”

    冯子章一边拽狗头一边在狗嘴里瓮声瓮气道:“意外……唔,它今天可能见到你就比较激动——”

    江一正手忙脚乱地揪住大黄的后颈皮,用上大力气又怕把冯子章的脑袋也扯下来,咬牙道:“大黄听话!快变回来!”

    景和太尊怀里抱着个大哭不止的奶娃娃,腰上挂着个惊慌失措瑟瑟发抖的幼童,脚还被拽狗脑袋的冯子章踩了一下,哭声叫声汪汪声不绝于耳,他一脸木然地打了个响指,连狗带人都突然静止不动了。

    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郝诤不急不缓地往棋盘上落下一子,笑眯眯的看向他,“哎呀,这局我赢了。”

    褚峻:“…………”

    郝诤揶揄,“清净道好修?”

    褚峻看着一群孩子满地狗毛,幽幽叹了口气。

    第70章 论道(三)

    宁修被褚峻抱在怀里,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哑着嗓子对褚峻喊:“啊~哒~”

    爹爹~我要爹爹抱抱~

    他已经吃了好多糊糊,睡了好多觉觉,还是没有等到爹爹回来, 他好生气哒!

    褚峻伸手给他把脸上的泪抹掉, 哭得这般凶, 大概是又想宁不为了, 他温声哄道:“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宁修瘪着小嘴,哼唧了一声,转头看旁边的陌生人, “啊?”

    你是谁啊?

    崔元白拽着褚峻的袖子看襁褓里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抿着唇神情严肃,还有点紧张,“爹, 他好小。”

    旁边给大黄梳毛的江一正“噗嗤”笑出声来, “你也不大呀。”

    崔元白见那只叫大黄的狗趴在她膝盖上, 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往褚峻身后躲了躲, “姐姐, 能不能……把它拿远一点?”

    江一正拎起大黄来远远地给他瞧, “你看, 多可爱啊。”

    崔元白整个人快扒到褚峻身上, 冯子章刚清理完房间里和身上的狗毛, 将大黄拎过来,“小江你别吓唬他。”

    江一正嘿嘿一笑, 拍了拍手, 问褚峻, “太尊,爹他也去论道大会吗?”

    “嗯。”褚峻点头。

    “那爹他知不知道咱们也会去?”江一正激动道。

    “我没告诉他。”褚峻愣了一下。

    “正好给他个惊喜。”冯子章将大黄放到地上,叹了口气,“小山这两天都想他饿瘦了。”

    褚峻低头看着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儿子,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

    等宁修被哄睡,褚峻才有时间单独去找郝诤。

    郝诤刚训完两个不听话的小弟子,眼底怒火未消,见褚峻进来,使劲摇头道:“一届比一届难带,还不如宁乘风呢!”

    褚峻弯了弯嘴角。

    郝诤随手设下结界,“小山睡了?”

    “嗯。”褚峻将之前那具白衣躯壳放了出来,“乘风说这具躯壳心口处有一块朱雀刀碎片,我之前全然未察觉,应当就是被那蛊虫包裹住了。”

    郝诤皱起眉,起身看向这躯壳,“照这么看,若当时你真身出来,这刀和蛊虫便会在你心口处,再加上你本就心魔未除……嘶,果然歹毒。”

    “我的元神在躯壳和真身中没感觉到差别。”褚峻沉思片刻,看向郝诤。

    郝诤道:“一丝半点差别都无?”

    按理说,即便是同一人的心魔,在躯壳和真身中也会有所不同。

    “你现在真身上的心魔是强行从宁乘风身上渡来的,这躯壳里蛊虫能引发的心魔是那青光搞得归,二者半点差别都无——”郝诤皱起眉,“你怀疑当年给宁乘风种下心魔的那人和如今这蛊虫的主人是同一个?”

    褚峻点头。

    郝诤神色凝重,“当年你将这心魔渡来,便直接走火入魔,五百年都没能将其彻底祛除,若真是同一人所为,还真不可小觑。”

    褚峻声音发冷,“此人当除。”

    郝诤深谙他做事的风格,委婉劝道:“你现在还有四个小娃娃要养,宁乘风的性子又急,疯起来除了你谁都管不住,可不能冲动。”

    褚峻目光平淡,“自然。”

    他自认现在脾气好了许多,能恐吓就绝不动手,能商量就绝不见血。

    郝诤不怎么确定地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计就计。”

    ——

    论道山位于中州的东北方,东临虚境泽,南面无尽河其地处整个十七州灵力最充裕的灵脉,整座高山拔地而起,踏云而起浮于半空,桂殿兰宫依附山峦之势而建,绣闼雕甍瑰丽磅礴,花树幽石仙气杳然。

    论道山山顶之道场相传是上古时期长生道祖收徒讲道之地,因为被命名为长生道场,自高空俯视而下,横无际涯,云澹生烟,恍惚若见紫气东来。

    只见无数仙鹤火凤引灵舟鸾驾自天边而来,长生道场之上更有数不清的年轻修士在此聚集,似星若鹜。

    也许对于天机榜上的那些天才和各宗门世家的大能们来说,这种集会可有可无,但对于年轻一代尤其是资质普通悟性一般的弟子而言,这无异于是天降的绝佳机缘,哪怕有幸悟得大能所论之道的一星半点,也足矣。

    万玄院飞舟上的小弟子们都跃跃欲试神情激动,虽然万玄院中大能颇多,但这种热闹的大会总是不同的。

    冯子章和江一正趴在窗户上探头去看下面蚂蚁一样的小人,听见舟上弟子们的欢呼声,连崔元白都忍不住好奇,绷着小脸露出半个脑袋去看。

    大黄将身形变大,一边摇尾巴一边探出狗脑袋去看,“汪!汪汪!”

    “好多飞舟和火凤啊。”冯子章感慨。

    “好多人啊。”江一正被冷风糊了一脸,“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一座山。”

    崔元白伸手去够窗户边的云,够了个空。

    “哈哈哈哈!”江一正和冯子章无情地嘲笑他,轮番揉他的脑袋,完全忘记之前自己舔云尝味道的光荣事迹。

    宁修原本正被褚峻抱着玩漂亮姨姨给的小木偶人,见他们都在窗户边上看,顿时也想过去,抓住褚峻的前襟使劲扯,“啊~啊啊!”

    娘亲~我也想看!

    褚峻捏了捏他的小手,“风太大。”

    “啊!”宁修表示抗议。

    要看!

    褚峻觉得自己应当做个有原则的父亲,不能溺爱孩子,一挥袖,将所有的窗户都强行关上,这下谁都不许再看了。

    冯子章江一正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崔元白小声地喊:“爹,能开条缝吗?”

    “嗷呜~”大黄壮着胆子过来扯他的袖子让他开窗户。

    “啊~”宁修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想看’。

    十分有原则的景和太尊:“……只许看半刻钟。”

    另一边,宁不为正百无聊懒的靠在鸾车的窗户上看云,余光扫过一叶飞舟,舟上齐刷刷几颗小脑袋往外探,甚至还有颗狗头混在其中,正嘲笑是谁家的孩子这般没见识,目光突然一顿。

    好像是他家的……

    宁不为正待细看,却听小厮禀报道:“公子,藏海楼给咱们安排的院落紧挨着万玄院,那些小弟子们吵闹,可要通知他们换一处?”

    宁不为的目光扫过那飞舟上万玄院的标志,道:“不必。”

    谢酒看向他,“王公子可真是体贴。”

    宁不为放下窗帘道:“越嘈杂反而越不容易引人注目,方便行事。”

    谢酒笑道:“此话在理。”

    待鸾车落在长生道场上,便有藏海楼的弟子前来迎接,“王公子,还请随我来。”

    除了谢酒和几个小厮,宁不为还带着将近二十名王家的子弟前来,闻言点了点头,正欲前行,旁边却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这不是王公子吗?”

    另一道相差无几的声音道:“还真是王子濯王公子,我还当时看岔了。”

    宁不为闻声望去,只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正抱着胳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这二人身量高挑五官端正,但是穿得却有些邋遢,衣服像是黑色灰色的粗布打补丁摞起来一样,头发也乱杂杂散着,腰间各挂着个大锤子,一人身后还背了把重剑。

    看样子王子濯同他们不怎么对付,宁不为演戏演到底,从鼻腔发出声冷哼,带人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公子,这卫雪松和卫玉泉实在太过分了,要不要找人教训他们?”那小厮自以为贴心地问道。

    宁不为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我来论道大会有正经事要做,少给我添乱。”

    那小厮讪讪退下。

    宁不为心中却有些诧异。

    他之前虽然没见过卫家这对双胞胎兄弟,但也听过他们的名头,卫家擅长炼器锻造,其中尤以一对兄弟资质最为高超,但这对兄弟性格古怪的很,从不接看不顺眼的活计,为此得罪了宗门世家里的不少人。

    没想到这二人竟然也来了论道大会。

    来参加论道大会的客人都由藏海楼统一安排,王家如今在宗门世家录排名第二,待遇自然只高不低,他们被安排的院落也十分宽敞,三进三出,住下二十人绰绰有余。

    谢酒同他交代了几句便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显然是不想有人来打扰自己,宁不为听着隔壁给万玄院安排的院落已经有了人声,便知道郝诤等人也到了。

    他方才好像在飞舟上看见了宁修。

    宁不为看了看面前高高的院墙,许久不见,他还真有点想儿子了。

    可惜人多眼杂,现在青天白日不适合翻墙,还有郝诤那个老头看着,稍微一有动作就容易被发现。

    宁不为只能暂时进了房间,一边监视着隔壁谢酒的动静,一边继续研究那青虫身上的法阵。

    及至半夜,那上百道阵法已经被他破解了将近一半,谢酒那边依旧毫无动静,宁不为终于按捺不住,想悄悄翻墙到隔壁去看儿子。

    他往身上拍了两道匿息符,悄无声息地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正待要破开万玄院设下的结界时,却见一白衣修士从结界中出来,几步跃上屋顶,可脚步却见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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