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修士们都在观望,但是修真界从来就不缺乏年轻气盛之辈,玄天门大弟子薛无华率先出头,玄天门门主薛崇天都没来得及拦,便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在面前化作了一捧飞灰。

    “褚峻!你欺人太甚!”薛崇天怒喝一声,一柄巨斧自他识海中飞出,劈天盖地直冲向褚峻。

    “一起上!”寒霜远远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金银法绳。

    连一直在观望不打算插手的卫涟都祭出了自己的七色宝莲。

    卫涟出手,仿佛给众人开了个头,无数奇形怪状能力各异金光闪闪的本命法宝浮现在空中,杀意汹涌直冲褚峻而去。

    另一边,裴和光将房晚臣从飞舟的废墟中扶了起来,被摔得晕晕乎乎的房晚臣抬头便看见近处魑魅魍魉丛生骷髅白骨纵横,远处金色流光漫天各色灵力齐舞这种震撼的场景。

    数不清的法宝从他头顶飞过,饶是房晚臣涵养极高,也忍不住骂了声娘。

    褚峻的太极印骤然暴涨数百倍,无数声巨响接连不断在广袤的戈壁与岩浆上空响起,隔音的小结界将宁修包裹地严严实实,将所有嘈杂与杀意都隔绝在外。

    褚峻掌心灵力攒动,他正欲召出赤渊剑,却见由无数枯骨层层叠叠累积而成的巨大骷髅抬起胳膊,同太极印一起挡在了他面前。

    宁不为的噬魂七杀阵陡然一转,天翻地覆间,王滨被他晃了个来回,再回神,面前的人已经瞬移到了褚峻面前。

    “太极印收起来。”宁不为瞥了他怀里熟睡的宁修一眼,传音给他。

    褚峻没问为什么,也没在意被太极印挡在外面的无数法宝,果断将太极印缩小收回了掌心,他怀里的宁修大概是察觉到了熟悉的灵力,在睡梦中伸出胳膊将巴掌大的太极印抱进了怀里,还砸吧了一下嘴。

    没有了太极印的阻挡,无数法宝和符咒瞬间倾泻而出,几乎要将宁不为和褚峻湮没在金光里。

    即便是强悍如褚峻和宁不为,也挡不住数千位高阶修士的本命法宝,连远远在旁边观战的裴和光都眯起了眼睛。

    虽然有些可惜,但这样也省了他很多力,这一击宁不为根本不可能挡下。

    其他修士也是这么想的。

    外围观战的尚暖薇想上去帮忙,却被郝诤抬手阻止,她不解地看向师兄,郝诤却只是轻轻摇了一下头。

    紧接着,无数杀意凛然如疾风骤雨的本命法宝在快要碰到宁不为的瞬间突然停滞,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灵力,簌簌而落,光泽全无,仿佛一堆破铜烂铁。

    有人哀嚎出声:“我的本命法宝!”

    “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不明所以的修士惊惶不定,却听飞撵上的卫涟道:“七杀阵、噬魂阵、百骨千鬼阵、宁氏四象六合阵……竟可融合于一个阵法之中,将暗域中本就不多的灵力消耗至干涸——宁不为,你不怕没有灵力暗域崩塌么?”

    宁不为轻嗤一声,混不在意道:“塌了正好给你们这群杂碎拢个现成的坟。”

    “你、你——岂有此理!”饶是卫涟年纪大脾气好,也被他气得不轻,一把白胡子都在颤巍巍地哆嗦。

    “景和太尊!您难道真的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魔头作恶不管吗!?”有人义愤填膺地质问道:“他、他好歹你是的道侣!”

    方才强悍冷漠的景和太尊这会儿抱着熟睡的孩子,一片岁月静好地站在宁不为身后,如水墨画般的眉眼在硝烟中格外沉静,声音温润至极,“我们家他说了算。”

    方才质问的修士一口血卡在了喉咙里,瞬间涨红了脸。

    刚痛失本命法宝的围观众人陷入了奇异的沉默。

    盘踞缠绕在众人脚下的骨堆缓缓蠕动,空气中血腥的黑雾弥漫,刺耳的哀嚎声遍野,宁不为脸上露出了一个邪佞愉悦的笑容。

    “都去死吧。”

    层层叠叠的阵法自四面八方攻向聚集在一起的众人,在灵力稀薄几乎不可调动的情况下,所有人只能仓惶用储存有灵力的法宝抵御。

    长剑全力劈向黏连着血肉的可怖骷髅和它周身的黑雾,却猛地劈了空。

    几息过后,修为高者瞬间反应过来,怒道:“咱们都被宁不为耍了!他跑了!”

    “这魔头虚张声势,忒不要脸!”

    ——

    不要脸的魔头正拽着他的道侣飞快地在岩浆底下飞快地御剑而行。

    “你这动作也太慢了!”宁不为喊道:“你再晚来一会儿,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

    大黄蹲在剑上愤愤道:“我已经够快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能用邪气,我刚在这些黑色的旋涡里差点没命!我看你脑子有病才非要从岩浆底下进高台禁制!”

    宁不为怒道:“你才脑子有病,我从一开始就主张直接干掉那个秃驴进去,谁知道崇正盟那群杂碎来得这么快!”

    大黄愣了一下,旋即转头冲褚峻拱手道:“果然还是太尊的方法靠谱,直接打进去才是真的脑子有病。”

    宁不为:“……你这只墙头狗。”

    大黄耸了耸肩膀,又从宁不为身上薅了团邪气塞进他们脚下的宽剑里,“我探查过了,前面跟高台内部有连通的法阵,只需要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进去。”

    “太慢了。”褚峻道:“崇正盟虽是乌合之众,但也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修士,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们追上来。”

    大黄一撸袖子就准备往下跳,“这好办,你俩进去,我来拦住他们。”

    “只有你知道禁制怎么补,你死了我俩进去有个屁用。”宁不为伸手拽住他,“再说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够看,你和褚峻进去,我殿后。”

    “不用争了。”褚峻抬手制止了他们。

    宁不为皱眉道:“不行,你绝对不能——”

    “让裴和光来殿后最合适。”褚峻不急不缓道。

    宁不为和大黄俱是一愣,大黄震惊道:“啥!?裴和光那个畜生玩意儿能听你的?”

    宁不为拍了拍大黄的肩膀,“听话,别这么侮辱你自己。”

    大黄张嘴就想咬他的手,被宁不为眼疾手快躲开。

    “你有办法引裴和光过来?”宁不为看着近在咫尺的传送阵。

    褚峻道:“他现在已经紧追在岩浆上面了,你随便用个什么阵,将他拽下来,其余的交给我。”

    宁不为狐疑地看向头顶的岩浆,但还是干脆利落拍上了个阵法,“你怎么知道我的阵法有用?”

    “你之前放在谢酒身上的黑色蛊虫可以定位。”褚峻道:“裴和光身上多少沾点气息。”

    宁不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岩浆上空,混在人群里追杀宁不为和褚峻的裴和光脚下的岩浆突然一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整个人猝不及防被吸了进去。

    停悬在黑色旋涡上空的修士自然察觉到了里面宁不为的邪气,不约而同扎堆跳了进去。

    裴和光脚刚落地,便见褚峻半边身子已经进了传送阵,转头对自己一本正经地颔首,语气恳切道:“裴兄,多谢你留下拖住他们,保重。”

    说完便进了传送阵,反手就封住了入口。

    裴和光被谢得莫名其妙,正要进去继续追赶,便听后面传来怒意十足的声音:

    “好啊,这个裴和光果然和宁魔头是一伙的!”

    “专门留下来殿后,呵,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杀了他!”

    不等裴和光接近传送阵入口,便淹没在蜂拥而至的人潮中。

    传送阵里,大黄十分敬佩地拍手,“太尊,不愧是你!”

    褚峻淡定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宁不为忽然记起之前在论道山当着众人的面宁帆诬陷自己,说是受了他的命令才布下七杀阵的事情,虽然最后他和褚峻一起将宁帆打了个半死,但多少还是有些憋屈的。

    宁帆的事情是裴和光故意来恶心他,褚峻这一出倒是直接帮他恶心了回去。

    宁不为目光幽幽地看向一脸淡漠无争的褚峻。

    这老东西……果然很爱记仇。

    第167章 暗域(九)

    从岩浆底下的传送阵进到高台内部花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很快宁不为几人便落在了实处。

    这高台从外面看方方正正,但从内里看却全然不同,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刻着血色的符文, 其中大半都已经十分模糊,剩下的也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

    而在中央则矗立着一根直通穹顶的圆柱,上面盘附着数条鳞片乌黑的长龙雕像,口含明珠, 照亮了柱子前的一柄刀鞘。

    “诶, 这怎么只有刀鞘没有刀啊?”大黄好奇地走上去想碰,就被旁边的宁不为给拽了回来。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补——”宁不为话没说完, 突然目光一凛,“谁在后面!?出来!”

    宁修在褚峻怀里动了一下,小脸紧紧贴在了褚峻的胸口, 褚峻怕他喘不上气来,伸手托住他的脸颊又让他转了回来。

    再抬眼, 便看见褚临渊带着沈溪一起站在柱子旁边, 对他行礼, “弟子见过师叔祖。”

    褚峻道:“我在宗门录早已除名, 无须多礼。”

    “弟子知道师叔祖您是不想让无时宗陷入两难之境。”褚临渊苦笑道:“是弟子无能累及您老人家。”

    宁不为抱着朱雀窄刀面色不善挡在了褚峻身前,褚临渊旁边的沈溪想要拔剑,却被褚临渊抬手制止。

    “我并非来阻拦你们修补禁制。”褚临渊看了一眼正在禁制前焦头烂额的大黄,道:“狻兽乃是当年看守禁制的神兽,我们修士远不及他来的熟练。”

    宁不为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那你又为何指使明桑阻拦我们?”

    “明桑阻拦你们实属无奈之举, 从高台外面进入机关重重, 耗费的时间远比从传送阵里直接进入多得多。”褚临渊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 你们早就进来过了?”宁不为皱眉。

    “没错。”褚临渊道:“我与明桑是在半年前进来的,耗费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彼时这里的禁制便已经被破坏了大半,我们两个想尽办法修补,可惜修补的速度远不如禁制消散的速度快。”

    “你们为何要修补禁制?”宁不为偏过头看了褚峻一眼,褚峻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此事。

    “此事与师叔祖无关。”褚临渊道:“按照行远之前的嘱托,明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守着暗域的禁制,半年前发现不对劲我们才冒险进来,发现禁制消失,别无他法,便只能暂时用朱雀刀的刀鞘镇守于此。”

    宁不为看向那矗立在高柱前的刀鞘,目光一凝,“朱雀刀还有刀鞘?”

    在他的记忆里,宁行远带着朱雀刀时从来都没带过刀鞘,大多时候都是用某种皮革裹起来,自然而然觉得朱雀刀是没有刀鞘的。

    “我们起初也不知道。”褚临渊道:“只是五百年前行远突然去了寂庭宗找明桑,将这刀鞘交给了明桑,托他保管,待时机合适,便将这刀鞘交给你。”

    宁不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半晌才幽幽道:“合着那秃驴‘保管’了五百多年才觉得时机合适了?”

    这刀鞘看着便非凡物,但凡有个鞘,当初星落崖一战,朱雀也不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宁不为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肉疼。

    褚临渊轻咳了一声,道:“的确,如今才是将刀鞘给你的最好时机。”

    宁不为:“…………”

    那你倒是把你那个心虚的表情收一收。

    “咳,总之,朱雀刀的刀鞘现在便交给你了。”褚临渊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刀鞘拔了出来随手塞给了宁不为,“行远原本给你安排的后路十分稳妥,只是阴差阳错出了许多意外,但幸好现在刀鞘还是到了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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