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了。

    人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当人是这一面,背着人又是另一面,在甲跟前中伤乙,在乙面前说甲坏话,到了丙跟头,又讲起了甲和乙的不是,乐此不彼地扮演不同的角色。

    而这些中伤,追其缘由,无外乎两种。

    一种,是真心轻视和厌恶。

    另一种,则是嫉妒。

    嫉妒对方的出身、美貌、财富、才华、机遇,甚至一些芝麻大小的琐事和小情绪,那些曾经是她们憧憬而一直没有得到的。

    宁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混日子拿最低工资、却不肯勤快工作争取升职加薪的人们,指着进出高级写字楼的女金领说道:“这个人肯定是靠事业线上\\\/位的,要不然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么豪华的车子?”

    一生庸庸碌碌、需要很多人支持、却不被任何一人所需要的米虫,认为某个朋友写的得了国际大奖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她那水平也能得奖?给我几年时间在家里写俩字儿,肯定比她强得多,诺贝尔文学奖那完全是我囊中之物啊!”

    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缠身、二十四小时围着孩子老公打转的黄脸婆,对着嫁给了体贴痴情的高富帅的同学满脸不屑,“谁家里没本难念的经?她看着幸福美满,可她论长相论身材还不如我呢,她老公看上她什么了?她老公那么帅,肯定风流成性,外面养了好几个小情人,说不定还隔三差五对她拳脚相向呢。”

    可是,如果你拿她们所嘲讽、恶意攻击的那种生活跟她目前的生活作交换,她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换言之,什么是嫉妒?

    嫉妒就是,你认为对方的生活现状本不属于她,而应该安在自己头上。

    张素妍现状就是这样子。

    她的面容不能算好看,跟村里绝大多数的姑娘一般灰仆仆的不起眼。

    她不识字,见识又少,很多最基本的常识都搞不清楚。

    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能嫁给纪冷然是高攀了,只有她一个人认为她的丈夫配不上她。

    而与之相比,受到村子里大部分男人瞩目、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靳三娘,就耀眼多了。

    第197章 天上掉下个蠢相公(二十七)

    鸡窝里出了个凤凰,面上看着光彩,实则对鸡窝来说,这凤凰是个外来的异,有垂涎的也有想占便宜的,一旦都落不上好,小鸡仔们就会联合起来孤立和欺辱凤凰。

    正因为如此,靳三娘一落难,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

    男的,想知道谁那么幸运,摘取到了坳子村最好看的一枝花。

    女的,想看看靳三娘的下场是不是会被浸猪笼。

    各怀心思下,哪怕压根没有抓到疑似奸夫的人物,依然有许多妇人吵吵闹闹地要求将水性杨花的靳三娘沉塘处死。

    “大伙稍安勿躁,里正在屋子里问话呢,等她招出谁是奸夫一起惩罚不更妥当吗?”男人们纷纷劝道。

    一半是不忍心让这么美的女人去送死,一半是嫉妒那个得到了她的幸运儿。

    嗯,一定要将他揪出来定罪!

    深夜中灯火通明,照得卑劣的人性无处遁行。

    李家小院里,靳三娘聘聘婷婷地站在堂下,规矩地给坐在高位上的里正奉上了一杯清茶。

    “杨叔请用茶。”

    “三娘啊,不是杨叔为难你,只是吧,你听听外头闹得多厉害就知道我的为难之处了。这事儿吧,真不好办,依照村子里的规矩,你既然是立志要为咱们村子里赚一座贞节牌坊的,那对待你自然比旁人更为严格。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我也保不住你啊。”

    里正接过茶盏,手掌覆在靳三娘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背上。

    “三娘,你说呢?”

    靳三娘的身躯微微颤了颤。

    她抬头望向里正,这位在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

    里正一脸慈祥,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含\\\/着别的东西。

    这种目光,靳三娘再熟悉不过了。

    自打她相公去世后,村里的男人没少拿这种目光看待她。

    靳三娘垂下了头。

    她自认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安分守本,在相公死后尽心伺候婆婆和小姑子,可婆婆临死前却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个克夫的荡\\\/妇,所有人看待她的目光都像是把她当成了不正经的女人,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现在,这个村里公认的里正,也来威胁她了。

    靳三娘将习惯性低垂的头颅抬起,再次正视里正,语气虽然软和,但也坚决:“那便请杨叔依规矩办事吧。”

    里正的脸色有些僵,勉强和颜悦色地再三询问:“三娘啊,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毋须。”

    “敬酒不吃吃罚酒!”里正瞬间翻脸,猛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朝外走了,“来人啊,靳三娘不守妇道,****成性,将她绑了关在地窖里,待挖出那个当了缩头乌龟的奸夫再一并处置!”

    在屋外等候的汉子们立即冲将进来,拿起事先准备的绳索往靳三娘身上套,有意无意地占着便宜。

    这时候,村子里尚有理智的几人也小声开了口。

    “其实,这事并没有什么证据啊。”

    “对啊,只不过就是一首情诗而已,连那个男人都没找出来。”

    “咱们村里识字的人就那么几个,兴许是误解了呢。”

    “听说这些文人平时就爱些个小诗小词的寄托情怀,说不定只是靳三娘随手写成的呢。”

    “不不,这诗明明是别人写给三娘的,三娘什么都没有回,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定三娘的罪呢?”

    乔薇趁乱瞅了一眼作为铁证的情诗。

    那字歪歪扭扭,像个刚学写字的小孩儿写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靳三娘的手笔。

    令她感到疑惑的是,靳三娘为何不辩解?

    明明是有解释的余地的。

    直接将那个男人供出来,如果两人真没什么事,就能够成功推锅了啊。

    还是说……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一直躲在小门外偷听的翠花儿实在忍不住了,窜出来抱住了靳三娘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那些想要绑她的男人往外推。

    “你们走开,走开!不要欺负我嫂子!她是个好人,她是个好人哪!”

    没有人会听一个十四岁小孩子的话语。

    “放开我嫂子,你们这些坏人!”翠花儿哭喊着挠破了一名汉子的面庞。

    她的父母、兄长俱已过世,亲戚嫌弃她瘦小不能干活不愿意收养,只有嫂子由始至终待她极好,比自己已逝的亲人更像亲人。

    这些天她苦苦支撑,就是不想要嫂子伤心。

    如果嫂子也走了,那她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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