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耳走出居民区,顺着去往游客中心唯一的小道赶路时,他迎面撞上了张敛。

    张敛抓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白耳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又不会认路,又跟不上队伍,你跑来爬什么山?”张敛攥着他的手腕不放,眼睛盯着他,目光不再是冷淡的,傲慢的,充满戒备和不信任。他用一种非常专注和焦躁的眼神看着白耳,好像白耳的一切回答和反应对他十分重要,不得马虎。

    白耳在这样的眼神里怔住,心脏重重跳了一拍。

    “我也不知道要这样爬山。”早上的不快和抗拒散去,白耳在面对张敛的时候又变得没什么戒备。他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张敛,解释:“手机也没信号,找了很久的路才找下来。”

    张敛拽着他往前走,手一点也不松。

    他用很不耐烦的语气和白耳说话:“不准再一个人去没信号的地方。”

    本来也不是一个人啊。白耳这么想着,而且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明明也不怎么关心我。

    他才发现张敛的身上还穿着那套出门时的运动服,心里想了想,问:“刚打完球吗?”

    张敛背对着他,说是。

    白耳的心里又开始慢慢有点感动。觉得张敛刚打完棒球应该很累,联系不上他,还从家里跑过来找,路上怎么也要两个小时。

    明明还是会关心人的,干嘛要表现出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一时让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糟糕无比,一时又做很多普通室友都做不到的事。

    白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孩相处,偏偏自己也不够稳重,还总和小孩置气。

    等他们到达游客集散中心的时候,整个徒步团的人已经坐上了大巴,导游站在车边等他们。

    白耳觉得愧疚,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然而导游看到他们却主动走上来,对白耳道歉:“对不起,我只顾一个人走在前面,把你弄丢了。”

    白耳刚想说没关系,是我自己体力太差,然而张敛已经把话接了过去:“你既然是导游,就有负责团队每个人安全的义务,否则团队中走丢了人,或者有人受伤,你怎么负责?”

    张敛对外人的态度还算平静,语气也没有那么差劲,说出的话却十分严厉:“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年纪大小,既然你要做这个导游,就好好履行导游的责任,否则你根本没有资格做这件事情。”

    那个头小巧的娃娃脸姑娘不断给张敛和白耳道歉,说她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请张敛不要去学生会投诉她。白耳一听就知道张敛一定在过来的时候没找到自己,就直接来停车场找到旅行团,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把导游斥过一顿。白耳实在不忍心,拉了拉张敛的胳膊:“你别再说她了。”

    张敛还牵着他不放,对导游说:“他跟我走。”

    然后把白耳从大巴面前拖走了。

    日常就是吵架和好吵架和好吵架和好

    还没谈恋爱呢就提前进入婚后老夫老妻的生活节奏ψ(._. )>

    不准想

    张敛的越野车就停在停车场的另一边,白耳见他车都开来了,只得坐上去,余光看到扔在后座的棒球包。

    张敛坐进来发动车子,白耳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问:“你特地开车过来?”

    “在伦敦打比赛,顺路。”

    白耳一愣。从伦敦到这里,明明比从他们住的地方到这里还要远。

    他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又挺温暖。仔细想想,除了爸妈以外,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他了,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张敛。

    白耳心情有点复杂,又听张敛说:“安全带。”

    他便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问:“去伦敦打棒球比赛?”

    “嗯。”

    “你打棒球很厉害吗?”

    “对。”

    白耳想笑,忍住了。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厉害的。

    车子驶上平坦的公路后,张敛开口:“上回弄丢电子笔,这回弄丢自己。下回还想弄丢什么。”

    白耳一愣,想到自己到处找笔的时候在群里问过,估计是被张敛看到了。他感受到张敛话里的嘲讽之意,没好气地承认:“反正我就是丢三落四的。”

    沉默半晌,白耳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了。

    “没什么。”张敛的表情很无所谓,嗓音却有点紧绷,“反正也是开车往回走。”

    白耳点点头:“下次还是参加些休闲点的活动,这种徒步爬山不适合我。”

    过了一会儿,张敛说:“前阵子为什么又不搭理我。”

    接着补充一句:“今天早上还发脾气。”

    口气听起来好像是白耳在单方面闹别扭。白耳无话可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有点不好意思解释,便靠在座椅上往下躺了躺,装作一副很累的样子:“爬了这么久的山,困了。”

    张敛“啧”了一声,显然不满他的态度。白耳才不管他,把帽檐往下一拉,嘀咕一声:“我睡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白耳别的社交行为掌握不深,逃避还是很擅长的。

    但他确实累了。闭上眼睛不过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车内的温度升高,似乎是暖气开高了点,白耳热得慌,便随手扯下口罩,继续睡。

    这回车子行驶得很平缓,张敛没像平时那样快到甩漂移,也或许是越野车比跑车要稳定。总之白耳睡得很好,一觉醒来,车外的天已经全黑。

    “到了。”张敛的声音在车内低低响起。车顶只开一盏小灯,照亮一点车窗前的视野。

    他们到家了。白耳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点,睡得声音微微发哑:“怎么不叫醒我。”

    张敛低着头玩手机,说:“刚到你就醒了。”

    白耳睡得头重脚轻,转头看张敛好像在打什么游戏,便没多想,凑过去一点,问:“这是什么?”

    他几乎不玩手机游戏,对此是真的有点好奇。可他靠过去的时候,张敛的身体却僵了僵。

    他的目光无处躲藏地落在白耳的侧脸,看着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帘下投落两道淡淡的阴影。白耳的眼神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倦倦的,眼睛里盛一点水光,小巧的鼻梁微挺,被灯打出一道柔软的光。他的嘴唇偏厚,从上往下看的时候,是微微嘟起来的样子。

    张敛的手指停了,手机屏幕里爆出一团血,显示他已经被人一枪干掉。游戏结束,排名榜跳出来,张敛排第二。

    白耳敏感地察觉到张敛的不自在。他愣了一下,脑袋渐渐清醒过来,想起张敛对同性恋的厌恶。

    他下意识往回缩了一点,心想,可是我也没有在张敛面前承认过自己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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