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看着萧朔掌中棋子。

    太监不再多说,笑吟吟告了罪,由府内下人领着出了殿门。

    萧朔打完了一副棋谱,落下最后一枚黑子,拂乱棋局。

    那封圣旨被晾在桌旁,萧朔看了看,随手搁在一旁:“中丞还有事?”

    “下官……”御史中丞定了定神,拱手道,“有些私事。”

    萧朔点点头:“来人。”

    御史中丞刚听了朝堂密辛,心头一紧,往后退开半步。

    萧朔抬眸,似是觉得有趣,轻轻笑了一声。

    他眉眼薄凉,不笑已足够慑人,一笑便更叫人心中发寒。

    御史中丞看了看两侧玄铁卫,下意识要再退,又听见萧朔出声:“不必找柱子。”

    御史中丞抱着门框,愣愣抬头。

    “原来靠这个办法,就能困住他不跑。”

    萧朔饶有兴致,拾了两枚棋子:“中丞这半个月,撞了几次?”

    御史中丞脸涨得通红,松开手,飞快整理衣冠:“此事与王爷无关!”

    “佑和二十六年榜眼。”

    萧朔今天难得的好兴致,并没计较他言语冒犯,看着下人分拣棋子:“你是那个刚赐了琼林宴,族中就有人触法抄斩,被他保下来的?”

    萧朔言语间已提了两次“他”,御史中丞来不及装听不懂,咬牙低头:“是。”

    “他那时还同先帝说,一家之人也有同室操戈,一样血脉未必同气连枝。”

    萧朔道:“一人犯罪抄斩全家,十分不好。”

    “只可惜,先帝当时并未当真……笑谈几句,便罢了。”

    下人分拣干净棋子,重新摆正棋盘。萧朔拾起一枚黑子,在手里掂了掂。

    御史中丞越听越皱眉:“王爷,陈年旧事,不必再提——”

    “巧的是,他与他家,关系也势同水火。”

    萧朔道:“镇远侯不曾养过他一日,连爵位也没留给他。父子冰炭不能同器,真论起来,早和决裂差不多。”

    镇远侯家事,京中知之者甚多。

    御史中丞入仕虽晚,却也清楚这些密辛,看着萧朔,慢慢站定。

    “镇远侯不喜正妻,当初他才生下来,就被放逐偏院自生自灭。再过几年,连正妻也殁了,更无人看顾。”

    萧朔:“若不是被先皇后抱进宫里养着,说不定连命也没了。”

    萧朔拈着那枚黑子,落在天元星位上:“镇远侯想干什么,疯了才会同他商量。”

    “既如此。”御史中丞抬头,“王爷如此,岂非与迁怒无异——”

    他话音未落,余光瞥见玄铁卫冷戾目光,不及反应,刀锋已抵在颈间。

    御史中丞身形不动,咬牙站直。

    炭火噼啪一响。

    萧朔偏了偏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话:“迁怒?”

    御史中丞想要说话,被他眼底冰寒一慑,没能立时出声。

    萧朔看了片刻,轻笑一声。

    他显然已没了谈兴,随手挥了挥叫人送客,再要去拿白子,忽然被人抢在了前面。

    “王爷。”御史中丞牢牢攥着白子,胸口起伏,“王爷同小侯爷究竟有何恩怨,下官确实不知。可下官还是要说——”

    御史中丞将那枚白子落在角星,抬起头:“进御史台狱的第一日,小侯爷同下官要了三样东西。”

    萧朔:“飞虎爪、夜行衣、蒙面巾?”

    御史中丞:“……”

    “这是三日后才要的!”御史中丞连气带恼,拂袖沉声,“小侯爷整整三天,都没说要逃!”

    萧朔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可自豪的,看了御史中丞半晌,稍一颔首,又落了一子。

    他与云琅实在太熟,几乎不用细想,便能猜出十之八|九:“太师椅、龙井茶、兽金炭?”

    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这是七日后才要的!王爷——”

    萧朔按住棋盘,笑了笑:“说罢。”

    面前琰王实在阴晴不定,不知碰上了哪句话,眼下竟又似和缓了几分。

    御史中丞警惕看了他半晌,摸起枚白子,放在棋盘上。

    “人是大理寺狱连夜送来的。”

    御史中丞道:“送来的时候,铁锁重镣,一身病伤。”

    萧朔神色不动,又拾了枚棋子。

    “当夜,侍卫司并太师府提审三次。”

    御史中丞:“太师府主审,侍卫司动刑。一问端王当年暗中行止,二问……昔日脱逃同谋。”

    萧朔看着棋局,手中棋子轻顿,敲了下桌面。

    “胡言乱语!”一旁玄铁卫怒喝,“端王之事,分明已早有定论——”

    “两夜一日,手段用尽。”

    御史中丞:“小侯爷只要说了同谋,就能免去一死。只要揭发端王……”

    玄铁卫再听不下去,又要出刀,被萧朔抬手止住。

    御史中丞定定看着萧朔,脸色煞白。

    “揭发端王。”萧朔道,“如何?”

    御史中丞:“下官不知道。”

    萧朔放下棋子,视线落在他身上。

    “问到第二日。”御史中丞道,“小侯爷和下官要了三样东西。”

    萧朔:“什么?”

    御史中丞:“毒酒,宝剑,三尺白绫。”

    烛火一跳,屋内静了静。

    玄铁卫立在窗前,胸口起伏目眦欲裂。

    “下官常恨登科太晚,入朝之时,同戎狄和谈已毕,战火已熄。”

    御史中丞抬手,又落了一子:“那一日,下官终见少将军风姿。”

    幽暗天牢,云琅靠在干草堆里,身前是那三样要命的物事。

    神色平淡,偏偏带了一身叫人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沙场铁血淬出的一身冷冽锋芒,叫天牢都像是变成了中军的营帐。

    哪怕稍微一动,都会被强弓硬弩瞬息穿喉。

    “小侯爷写了封血书。”

    御史中丞深吸口气:“与下官说……”

    御史中丞:“他若真死在牢中,就叫下官去殿前撞柱死谏。”

    室内愈静,落针可闻。

    萧朔拈着棋子,视线落在窗外。

    几个玄铁卫沉默对视,又垂下视线,一人上前,替御史中丞看了座。

    “京城安宁久了,禁军多年没打过仗。”

    御史中丞敛衣落座:“那些人是暗中来的,怕圣上知道,怕犯人身死交不了差,又心虚胆怯……”

    萧朔静坐良久,忽然出声:“哪只手?”

    御史中丞愣了愣:“什么?”

    萧朔看他半晌,笑了一声。

    昔日对弈,云琅棋力便远胜于他,行事向来步步缜密。他已足够提防,却没想到云琅能布局到这么远。

    困在府中,还能叫御史中丞来编故事求情。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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