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

    曹富贵伸手从筐里捞出那盒加气血的“花生糕”,另外还有一盒不起眼的小药膏。

    转身一看,小乔坐在边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边,嘴角似乎还啜着丝笑意,见他望过去,就仿佛一只刺猬竖起满身尖刺似的,挺直了腰杆,也定定看向他。

    “富贵,那是甚?倒是蛮细巧的。”王柳枝装作不在意地瞟了眼大侄子手上那只精致的小盒子。

    曹富贵呵呵一笑:“给小乔治断腿的,二婶你要来点不?”

    二婶啐了他一口,乐呵呵地搬吃食去,不管他!免得又被这小混蛋夹枪带棒的说嘴。

    快步走到小乔跟前,曹富贵正想说什么,看到拖油瓶腿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夹板,他一拍脑袋,哎呦一声,想起来了——想换药,自己可不成,别换药不成反把这小子给弄瘸了。这事还得找专家。

    富贵也是急性子,更想看看老祖宗方子和药效写得如此神奇的灵丹妙药,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捏着手里的药盒,都没和小乔说上一句话,转身匆匆就往外奔。

    小乔紧张地绷着身体,正不知道该和富贵哥说些什么,这些天来,富贵哥总是早出晚归,回家累得倒头就睡,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和富贵哥说话。

    谢他救命又让吃饱饭的大恩?不对,这条命是富贵哥救下的,说什么谢,把命给富贵哥就是了。那是不是问问阿爹的玉扳指?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阿爹的遗物,不能丢的。可他又怕富贵哥生气……

    他心乱如麻,脑袋里一片混乱,还没想明白,富贵哥已经转身就走。

    乔应年楞楞地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的肩头缓缓垮了下来,垂目望着地上爬来爬去,不知疲倦的蚂蚁们。

    “哎,差点忘记了……”曹富贵走到门边,忽地又想起什么,大踏步地走回小乔身边,道:“张嘴。”

    乔应年脑袋里一片空白,立时把嘴张得老大,只听见富贵哥笑嘻嘻地说,喔哟,牙口不错。

    然后,一块甜甜的糕点被丢进了嘴里。

    “笨蛋,吃点心也不会吗?嚼一嚼,咽下去,哎!对喽!”富贵哥乐呵呵地瞟了他头顶一眼,点点头,和阿奶打声招呼,脚步轻快地出门去了。

    乔应年紧盯着他的背影,嘴里从来没吃过的糕点,就像,就像蜜一样甜,不!比蜜还好吃万倍,又香又糯。他舍不得像富贵哥说的那样吃,只是用口水濡了,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咽下。

    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都是富贵哥给的。

    富贵一路出家门,连蹦带跑去寻老酒伯,偏生风水庙里没人,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这老头,平日里角角落落都能寻见,要紧事找他,倒寻不见踪影了。

    曹富贵捏着药盒垂头丧气往回走,只是出都出来了……不如就再上一次山?

    想想大块吃肉的滋味,富贵哥心头火热,迫不及待地就想找大黄搭伙上山,谁知狗子吃饱了也不爱在一处待,绕子村子走了一圈都没寻见踪影。

    他拍着大腿暗骂一声晦气,要找人找狗,居然一个都找不见。若是自己一个人上山,曹富贵摸摸脖子,总觉得有点发寒,有个狗子作伴,就算大黄再没用,多少也能帮着警戒下。

    想想当日大黄追着人家母狗出了村,曹富贵摸摸下巴,打算去村口道边寻寻,实在找不到再说。

    出了村口的道,下面就是黄林生产队的田,地里的麦苗暗绿一片,正在越冬期。

    这些麦子看起来蔫头耷脑的,苗也不整齐,又瘦小,干瘪瘪的。哪里比得上自家炼庐里的麦子,都已经灌浆快成熟了,虽是野蛮生长,乱七八糟一片,可看那穗子就知道一定是大丰收。

    曹富贵暗自得意自已的种田手段,至于说炼庐的功劳,喔哟,老祖宗说了,这个运气也是最大的实力么!

    一路悠悠晃荡,他眼神乍地一错,突地晃到麦地里有个灰扑扑的人影,缩头弓身,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在干什么好事。

    曹富贵精神一振,眼放精光。

    娘希匹!不知道黄林村是富贵哥罩的么?敢来这里偷麦青!左右看看没有其他同伙,他凝神盯住炼庐里的一把铁铲,做好万全准备,一路急奔冲了过去。

    转念一想,不对啊,如今麦子连穗都没抽,偷个娘的麦青?

    还没等他想明白,脚步声已经惊动了地里的人,那人像是被箭吓到的野兔,蹦起来就跑,晃晃悠悠的,又像是力气不继,跑也跑不快。

    只是看着那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娘的,还跑!”

    曹富贵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块土疙瘩丢了出去,一下子正砸中那家伙的脑袋。

    “小偷”身子忽地一颤,软软倒了下去。

    “艹,我甚时候这么猛了?”

    曹富贵一楞,就听得远远有人在叫,问他做什么往地田里跑,那是队里今日轮到看守麦地的姚生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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