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被他轻乎的眼光一瞟,脑袋嗡地一下热血上头,他挺起胸膛,也学着他们低声喊道:“你别看不起人!我也去!”

    乔应年抿了抿唇,似乎轻笑了一声,又吩咐道:“行,算你一个。记住,喊我‘狼’哥,我阿哥不喜欢我打打杀杀,我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身份。”

    他伸手递过来一根家伙,殷明接过手,黑沉沉、冷森森的,又硬又长,是一根长钢筋。

    “开锋的家伙怕你伤着自己。”

    乔应年拿起手中的东西,转头说了一句。

    殷明终于看清了,乔应年手中的是一根长棍,或者说是去了枪头的长枪,父亲最拿手的大枪。他小时候,也曾看着父亲在家中的院子里翻转腾挪、挑刺劈挂,舞得一手大开大阖的战阵之枪。

    热血翻涌而上,一股豪气自胸臆霍然而生。

    他加紧几步,跟上了“狼哥”的步伐。

    隐隐听到他在前头问:“……找到疤头躲的地方了?都在不是正好?挑了他们,免得这帮垃圾碍了眼。”

    走在黑夜的巷子里,越走人越多,也不知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静悄悄地跟着“狼哥”汇集,有人骑着三轮,有人骑着自行车,捎带着同伴,一行十几个人往目标而去。

    车轮辘辘、沉沉步伐,碾过夜巷小路,杀气腾腾。

    ……

    曹富贵又起晚了,昨晚和自家的小崽子奋力厮杀到半夜,洗了个澡就睡得喷香,醒来日头都晒到了肚皮上。

    悠哉悠哉洗漱好,看着一院子空荡荡的,小乔他们几个也不知去了哪儿。啧!这院子里是得要找个女人收拾收拾,一群光棍汉把好好的院子弄得跟猪圈似的。

    横竖小乔也快放暑假了,到时回乡,找个手脚麻利、知根知底又不会多话的保姆住家里,也免得喝口水还得自己现烧。

    他本来有心再问问殷明跟那个古老蔫进货的事,谁想这小子一早也不知去哪儿混了还是回家了,人踪不见。

    切,一个个的都成仙了,把他这孤家寡人的家长丢家里,像话吗?!

    从炼炉拿了盘黄金松糕出来,又端了笼热气腾腾的灌汤小笼包,正琢磨着是用牛奶配,还是喝红茶,索性两样都斟一杯,慢慢喝,就听着前院一阵喧闹。

    曹富贵赶紧一抹嘴,放下手里的点心,匆匆奔出去。

    前院站了七八个人,小乔、殷三、黄胖、猢狲几个都在,另外还有两个黄胖他们在本地收的贴身小弟,一群人中间夹着个花白头发的干瘦老头,蔫了吧叽,愁眉苦脸的,仿佛是被一群猴子争抢的干花生。

    “阿哥。”“贵哥!”“贵叔好!”“贵爷好!”

    乱七八糟的招呼声响起,除了小乔,个个都点头哈腰笑嘻嘻地冲着富贵哥打招呼。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喊法啊!你们这帮小子,搞什么明堂?”

    曹富贵听得差点喷出一嘴牛奶。

    我去,“贵哥”还好,“贵叔”也过得去,毕竟有些年纪了,可这“贵爷”是什么时候升的辈分?听着都快黄土埋半截了!

    喊“贵爷”那小子是京城人士,原本是疤头哥手下转投土财主的,如今是心甘情愿喊财主大爷一声“贵爷”。

    他讪笑着,悄悄瞅了一眼老大,赶忙向老大的老大解释:“哪儿啊!‘贵爷’就是显出您辈分高,可不是说您上年纪了,瞧您这青春年少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比我还小呢!

    主要呢,您不是咱乔哥的老大么,那就是咱们老大的老大,自然得尊称您一声‘爷’!咱京城里一向是这么称呼的,您瞧这街坊邻居还称个五爷六爷的呢,您哪儿当不起了?”

    曹富贵呵呵一笑,瞅着这小子挺有前途,起码这马屁拍得让他贵爷挺舒坦啊!

    “都干什么去了?大清早的一脑门汗。哟,你这还青一道紫一道的,找谁干架去了?”

    他皱着眉头,嫌弃地刮了一记黄胖油脸上的青紫痕迹,瞥一眼小乔,哼哼道:“行了,你们乔哥有分寸,我也不多说,就一条,问心无愧,也千万别丢了我富贵哥的人,晓得不?!”

    “晓得!”

    一帮小弟,还有小弟的小弟们都齐声应和,声势雄壮,连殷明都应得喉咙粗壮,这一晚上跟着凶残的“狼哥”见了大场面,他是服得死心塌地。

    那蔫老头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苦瓜被人硬生生要挤出汁来。

    “这位,谁啊?”曹富贵瞄瞄这糟老头子,随口问道。

    乔应年微微一笑,解释说:“这位就是古老蔫。哥,我看你昨天不是和殷三谈得挺有兴趣,我和小殷一早就请他老人家到家里来一叙,谈谈生意经。”

    古老蔫正郁闷着,一早起来喜鹊叫,他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哪成想殷三这臭小子带来个煞星,没说几句话,连他挡门词都不听,软硬兼施,连拖带请的,稀里糊涂就跟着来这西城“谈生意”了。

    西城这片虽然热闹,可疤头那伙抽得太狠,生意也不好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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