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洁身自好, 都是优点, 可要想说媒, 人家看重的却不是这些。

    走几步就要咳一咳是个大问题, 想娶府学先生爱女他自己却只识几个大字, 诗词不会作, 文章不会写,这如何能成?

    带儿子进县里小住本来是想让他出来走走,乡间幽静, 困久了也烦。

    真没想到会招来这一出。

    王贞娘愁得食不下咽,县丞夫人房氏也没比她好多少。

    乍一见到外甥女感觉是个好揉搓的,时日一长,发现她和自己预想的差别不小。郁夏不像是没娘教的,她丁点不傻,比曹府哪个姑娘都精明,借着去金家的功夫还让金老太太疼上她了。想想在场有那么多年轻姑娘,只她能坐在金老太太身边,只她临走前还得了老太太赏的碧玉簪子。

    房氏注意到她带出门那两个庶女指尖都快掐进肉里去了,不知道有多嫉妒。

    想来也是,别人随便出个门,转身攀上高枝,几句话就折下县令大人的娘,把金县令爱子哄得团团转,不停叫郁姐姐。

    那么多盛装打扮的姑娘,加一块儿都没她风光。

    房氏感觉从郁夏过来情况就在失控,每一件事开端在她意料之内,收尾全在计划以外,这不太妙。

    她一直在琢磨外甥女的事,当晚就没用几口,后一日胃口依然不佳,曹耀祖听说以后来正院问候母亲,房氏借机将芳辰宴那一出说与儿子听了。

    “原先想着她母亲去得早,郁子孝就算疼女儿,父女之间总会有些隔阂,我这个做姨母的站出来关心她,与她聊聊她母亲出嫁前的事,轻易就能拉近关系。只要她肯亲近我,要撮合你二人便不难。如今看来,我低估她了。”

    “这外甥女当真不是好糊弄的,我还没把她给拿下,她先把金老太太摆平了,耀祖你是没瞧见那一幕,昨日从金府出来之前,金老太太和县令府上那个宝贝蛋——金元宝还舍不得她离开,让我常带她过去坐坐。”

    房氏感觉胸闷,招翠姑来给她拍拍,曹耀祖也将热茶送到房氏手边,关切道:“这是好事,母亲别急。”

    “郁夏她软硬不吃,还是好事?”

    曹耀祖浑不介意,笑道:“母亲您钻牛角尖了,试想,能娶个才思敏捷八面玲珑的贤内助难道不好?她精明能干能把后院料理得妥妥帖帖,圆滑世故出门也不至于给我丢脸,再加上讨人喜欢这一点,再没有比表妹更合我心意的妻子了。”

    这么说是没错,关键在于她无意亲上加亲啊。

    房氏抱怨说:“要是你姨母命长一些,事情不至于这样难办,偏她没得早,现在你表妹许谁全凭郁子孝说,这人不好糊弄。”

    换个人兴许急得团团转了,曹耀祖还镇定,笑得如沐春风说:“这事不急,要相信滴水可穿石。表妹如此出色,值得我多费心思。”

    却说世上有两类人,一类看似难相处,实际很容易跟人推心置腹;还有一类就像表妹这样,看似柔软,刚毅疏离。

    曹耀祖猜想问题出在她自幼丧母,这使她受多了奚落见多了丑恶,难免比同龄的小姐们防备心重,可一旦你感动她,她必定全心全意,事事以你为先。

    像这样的表妹,很应该多用些心。

    曹耀祖自信满满的模样给了房氏很多信心,想着像这样优秀的儿子,婚事哪用发愁?想来外甥女不松口是因为儿子对她不够上心。

    “你啊,别一门心思惦记功课文章,也去看看你表妹,她只身来到康平,很需要体贴关怀。”

    “母亲说的是,儿记住了。”

    房氏又道:“你表妹再圆滑世故总归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别人喜欢的她指定喜欢,你三不五时送点去,不用多贵重,像我就听说她爱饮花茶,你待会儿弄几罐去看看她。”

    曹耀祖十分感动,又露出三分自责,说:“为儿子的事让母亲劳心劳力,我心中愧疚。”

    房氏就吃这套,她一脸慈爱,问曹耀祖读书辛不辛苦,身体可吃得消?又问他银两够不够花用?说不够只管去账房支取。

    “我的儿,母亲不为你操劳为谁操劳?只要你有出息,让我吃再多苦受再多罪都不妨事。我啊,就等你哪天金榜题名接母亲到皇城下过好日子!你父亲劳心劳苦只做到县丞,想进一步难如登天,我儿不同,我儿前程远大得很,以后要给我挣诰命的!”

    曹耀祖也不害臊,他重重点头,说一定不负母亲期待一定好好读书。

    从正院出来,曹耀祖就拿上花茶去了郁夏那边,他没贸然闯进房中,使人通报问表妹可方便?得准话才迈过门槛进房里去。

    两人一左一右坐着,距离挺远,房门大打开,院里还有粗使丫鬟在清扫落叶。郁夏看雀儿给曹耀祖沏上茶,等她退下才说:“我这阵子饮菊花茶多,不知表哥喜不喜欢……不喜也将就一下。”

    曹耀祖浅尝一口,还回味了两遍,才说他平常饮花茶少,不过滋味挺好。

    “表妹过来半月有余,觉得康平如何?曹府如何?”

    郁夏刚才端起茶碗,听到这话,笑了。

    曹耀祖问她因何发哂?

    她照原路将茶碗搁下,缓声道:“想起昨日金老太太也问了我一个差不多的问题,她问我康平比临州如何?”

    “表妹如何作答?”

    “我说临州有临州的壮阔,康平有康平的秀美,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必相较。”

    曹耀祖眼神幽亮,称赞道:“表妹足智多谋。”

    换做其他姑娘被翩翩佳公子这般凝望,双颊铁定臊红,郁夏好似没注意到曹耀祖专注热切的眼神,她漫不经心品了口茶,说:“小聪明罢了,表哥谬赞。”

    “表妹太谦虚了,据我所知,金老太太不是那么容易讨好,本县许多小姐想走她老人家的路子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算计。”

    郁夏这才抬眸,看向那边的曹耀祖,问:“这不是应该的?难不成表哥以为人的真心能靠算计得来?世人都觉得自己顶顶聪明,而别人就是傻子,殊不知在更聪明的人眼里,你也不过是精明一些的傻子罢了,归根结底不还是傻子?”

    这话绕得慌,曹耀祖听明白了,不仅听明白了,还觉得表妹意有所指。

    可不是么?郁夏说完之后就托腮饶有兴味看着曹耀祖,等他应答。

    曹耀祖也不尴尬,又喝了口茶,才道:“不说这些了,我听娘讲表妹爱饮花茶,特地寻了几种过来。”说着他唤了一声候在门外的贴身小厮,小厮端着漆盘进房里来,朱红色的漆盘上放着三个小瓷坛,郁夏随手揭开一个,嗅到浓郁的桂花香。

    又一看,品相当真挺好。

    三小坛,分别是菊花、桂花、茉莉花。

    郁夏看过,认真同曹耀祖道了谢。曹耀祖说表妹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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