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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除了床头艾德里安落下的外套,还真没什么能盖的。

    他放弃搜寻,把那件外套重新给自己盖上,忽然,一个什么坚硬的物体磕到了他。钟晏奇怪地往那里一摸,掏出了一个已经完全不成形的摄像头。

    艾德里安推门进来,就看到钟晏半坐在床上,正在无聊地把玩那个摄像头残骸。

    “这是什么?”见他进来,钟晏举起来问他,“学校里的巡逻摄像头吗?”

    艾德里安抽了一把椅子,做到离他最远的房间角落里,“对。”

    钟晏不解道:“你毁摄像头干什么?”

    “不为什么,看它不爽。”

    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也让艾德里安不高兴了——他没有说,但钟晏听得出来。他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重新起了个话头。

    “我要联系一下我的助理。这个房间的信号屏蔽了?我能出去联系他们吗?”

    “不能。放你出去好让你趁机窥探我的军舰结构吗?”

    钟晏的头脑比刚才清醒得多,清醒的他情绪总是很稳定的,他冷静地说:“你这艘军舰是标准制式的联邦小型高配备军舰。”

    “改装了。出了这个门满地都是秘密武器,没见我在这亲自看着你?半夜三更的,你还没折腾够?”艾德里安不耐烦道,“床让给你了,趁着我还没有改主意,赶紧睡。”

    钟晏对对方的蛮不讲理简直无计可施,不过夜确实很深了,这里毕竟还是前一天刚刚举行了盛典,焦点云集的学府星,这个时间再出去活动是不太合适……他默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准备明天再走。

    只是……其实他有点渴了。

    钟晏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艾德里安说过别叫他的名字,但不先说个称谓,开口就让他去倒水,恐怕他更生气。钟晏一时间竟想不出要叫什么好,他当然可以选择接受艾德里安的要求,称呼他为“亚特指挥官”——就和联邦成千万上亿的,与艾德里安没有一丝关系的人一样。

    艾德里安全然没有再理他的意思,正在自己的虚拟屏上工作,大概是在处理军区文件。

    钟晏左思右想,最后试着叫道:“……同学,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第九章 无眠之夜

    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在一个鱼龙混杂、远离秩序的星区摸爬滚打了七年的艾德里安,突然被人叫了“同学”。

    如果这个人是教过他的老教授,说不定他还要唏嘘感动一番,可惜这个人是同样已经二十七岁的钟晏,艾德里安简直一阵恶寒,很怀疑对方是故意恶心他的,张口就骂:“你有病?”

    钟晏现在状态回来了,丝毫不费力地回击道:“是,刚用了药,快好了,感谢你的人道主义救援。能帮我倒杯水吗?或者我自己出去倒也行。”

    多年前,没有课的时候,艾德里安曾经去观看过钟晏参加的几场校内辩论赛。钟晏的个人风格非常明显,他是一个四两拨千斤型的攻辩手,一直是二辩或者三辩的位置。这个位置的辩手主要参与攻辩环节,那时候他看着钟晏八风不动地端坐在席上,在对方慷慨激昂,面红耳赤的时候,他的表情丝毫不动,永远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当他开口时,即便语速极快,也给人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私下在宿舍里的时候,钟晏要生动多了,也温情多了,但这一副带着平静的面具刀刀捅向对手要害的样子,那时候的艾德里安却看得移不开眼。

    当年对这个人有多着迷,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蠢。

    艾德里安有心指挥随便哪个下属跑腿,可惜这一趟本来就没带几个人过来,现在八成都睡了。他霍然站起身,脸色不佳地出门去了。

    艾德里安重重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看着钟晏道:“我刚才想起你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场辩论题目是人工智能的利于弊。你邀请我去看了。”

    钟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个,点头道:“对。那场我是反方三辩,最后是反方赢了,我记得,怎么了?”

    艾德里安充满火气地问道:“你从那时候就在筹划着误导我了吗?”

    钟晏这才明白过来,艾德里安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一茬,而且将这想成了一场别有目的、精心策划的欺骗。

    “校内辩论赛的题目和正反方都是开场前半小时才抽的。我每一次参赛都邀请过你,但你整天忙着给自己拉帮结派,只去过几次,就正好撞上了这个题目,这也能怪我?”

    “那时候你在台上说起人工智能怎么不好,不是挺鞭辟入里的吗?我都没你那么能说,怎么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呢?”

    “那是一场辩论赛。”钟晏皱眉道,“当时如果抽到了正方,我一样带领队伍获胜,你不要这么天真行不行?辩论赛看的是辩手的语言表达能力,临场反应能力,不代表辩手真的认同自己抽到的观点,我发挥得好,只能说明我的辩论水平高,没有别的意思。”

    艾德里安冷笑道:“我是挺天真的,只知道你在台上是表演,从没怀疑过你在台下也在表演。”

    钟晏的表情越发冷了下去,道:“我没有。”

    “是吗。”

    否认没什么用。大概现在他在艾德里安心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吧,为了自己的权势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那一种。

    没关系。钟晏攥紧了水杯。没关系,这么想也没错,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艾德里安见他准备喝水,凉凉地说:“这杯水三十万。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给你打十二折,三十六万,喝了记得给钱。”

    钟晏仿佛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拿开杯子看了看,这才说:“我没钱。这两口算四万吧。”

    “你只出四万有什么用?”艾德里安暴躁地说,“你倒是选拒绝啊!”

    “不可能。我没有三十六万。”

    “你穷到连三十六万都拿不出来?”艾德里安嘲讽道,“列席议员明面上的死工资年薪都不只四十万,更不要提你们的各种福利,而且,灰色收入才是你的进项大头吧——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我可不相信手脚干净的人晋升速度能像你这么快,你自己也说了,议员哪里有干净的。”

    夜很深了,钟晏有些困倦,这里既然没有监控,他难得松懈下来,也懒得维护形象了,一口把那杯据说价值三十万的水干了,干脆地耍赖道:“没钱。我要睡觉了。”

    他说着扯过那件外套蒙头盖上,强行结束了话题。

    艾德里安看他安分地睡着之后也离开了诊室,从外面锁上了门。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心绪翻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大概只有钟晏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才能安然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睡觉吧。他用终端刷了一会儿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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