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寡妇,她必须和男人一样顶门立户,甚至还要比一般男人更厉害,比最泼的泼妇还要蛮横跋扈。

    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能赶走那些觊觎他们家财的恶狼,才能守住自己的小家。

    旁人在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说她容貌风/骚,必定是受不住的,也有人在人后说她尖酸刻薄,与本该最亲近的小叔子一家闹得如此难堪,没有长嫂的风范......

    种种流言蜚语,孟芸娘在人前都大度的一笑了之。

    可没有人想过,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嫁到江家,第二年生下儿子江流,二十岁那年,丈夫身患重病,她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现在她也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娘子罢了。

    在女人年华正好的年纪里,她钗荆裙布,不敢有任何打扮,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家计,她还得教养幼儿,还得赶走那些豺狼虎豹,偏偏身边一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多少苦水都要独自往肚子里咽。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别人又曾善待过她。

    孟芸娘的心里太苦了,这一刻,借着喜悦,她终于能够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

    “娘的乖乖。”

    “娘的心肝肉儿。”

    “娘的宝贝蛋子。”

    即便是哭,孟芸娘嘴中还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句话,对于她来说,江流就是她的全部,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聚集在江流的身上。

    听着美人娘的哭声,江流的心里也有些涩涩的。

    他不知道这是他心里他自觉为数不多的同情心作祟,还是原身残留的情绪干扰。

    下意识的,江流就忍不住抬起手,环抱住美人娘的腰,想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等等!”

    哭声戛然而止。

    “族长说你过耳不忘,听了几遍的文章就能够倒背如流,这不是说,以前娘和别人吵架时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你也全都学了去了?”

    孟芸娘捧着儿子的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的神童儿子,表情十分严肃慎重的问道。

    正准备安慰美人娘的江流想到了那天她高举着的砍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讨好地冲着美人娘笑了笑。

    那个,他可是她的乖乖宝贝蛋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设定,将原身父亲的死亡时间改成了他四岁的时候,因为之前查资料发现好像三年孝期内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我们的江江,是要成为神童的男孩纸

    ☆、寡妇娘的状元儿6

    “这在这里看着点, 娘去趟茅房。”

    看摊位上的豆腐卖的差不多了, 孟芸娘捏了捏口袋里装着的细长的簪子, 抿了抿嘴, 对着一旁的儿子说道。

    “水豆腐每块都按分量切好了,一块俩文钱,老豆腐一块五文钱, 别给记混了。”

    现在摊位上就只剩下两块水豆腐和一块老豆腐, 孟芸娘也不担心儿子出差错。

    “嗯。”

    江流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美人娘突然想上厕所,留他一个人看着摊位。孟芸娘又拜托边上摊位的妇人照看着些儿子, 这才放心离开。

    县城的街市十分热闹, 道路两旁都是挑着自家货物过来贩卖的小摊贩, 不少都是周边村落的乡下人,因此在街市的主要街道上,都会设有独立的茅厕,也是为了这些人方便用的。

    孟芸娘拐了几道弯,没有如她说的那般朝茅房走去,而是去了一家老字号的当铺。

    “这根簪子能当多少银钱?”

    她掏出一根细银簪,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十分爱护它,样式有些老了,却锃光发亮,丝毫没有氧化的痕迹,想来是夜夜擦拭抚摸的。

    “看你死当还是活当了。”

    老掌柜接过那根银簪子, 这根簪子的做工不算精细,看着重量挺重的,却不是纯银,里面还掺了一层铜,上面镶嵌着一块碧玉,玉质也不是最好的,只能说是寻常。

    “死当的话我给你二两半,活当就一两,每个月利息一百文,一年内没有拿钱来赎,这银簪就归咱们当铺了。”

    掌柜给出的价钱略低于孟芸娘的预期,不过想到儿子还需要这笔钱买文房四宝,孟芸娘的犹豫又减轻了不少。

    “小娘子,你这根银簪本就不值多少钱,不论你拿到哪家当铺去,就不可能给你超过我刚刚所说的那个数,死当还是活当,你给句准话。”

    掌柜将那根银簪放在了柜台上,孟芸娘闭上眼,咬牙说了句死当。

    等从当铺出来时,孟芸娘的荷包里多了二两半的银子,可她的心却空落落的。

    她把自己最后一点想念给丢了。

    孟芸娘深吸一口气,步履沉重地往回走去。

    往事不可追忆,对于女人而言,最重要的永远都只有自己的孩子。

    *****

    “我拿这个野兔和你换这三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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