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绒挑眉。

    难不成他们是扎堆聚在一起, 打算通过鲛人权杖强行偷窥鲛人族的秘密,结果被反噬了?

    不等她这个念头闪过,时绒头皮倏然一紧。

    眼角余光看见一只浮肿的手,穿透阵石结界, 直直朝她的面门抓来——

    时绒:焯!

    渡劫期了还不讲武德, 搞偷袭,刚刚不是还动都不能动的样子吗?

    精灵长老的速度极快,却被阵石的阵法略拦了一下。

    时绒便是抓住这一瞬的时间反应, 身形后仰的同时,自袖中滑出一把万缘伞, 展开格挡——

    然而想象之中沉重的撞击力道并没有传来, 只有一道飞溅的血散落伞面。

    “?”

    时绒看到伞檐之下, 一片雪白的衣袍。

    悬在喉咙口的心顿时稳稳地落了回去。

    笑嘻嘻收起伞, 露出脑袋来:“师尊~~~”

    ……

    白亦的心脏还在狂跳。

    从小自立自强,有问题自己解决的绒崽那一声救命, 将他吓没了神。立时赶过来后, 眼见发狂的精灵长老要对她下手, 更是当场魂飞魄散。

    差点没收住,一剑将人横斩了。

    “没伤着吧?”

    白亦将人拉过来, 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

    “没有啊。”时绒笑吟吟转了一圈给他看, 顺带地凑到了他怀里, “当当~好着呢!”

    旁边被齐根斩断了手, 卡在结界里头哀嚎不止的精灵族长老岳德意:“……”

    哈喽?

    什么时候了, 你们合适在这里师徒情深吗?

    ……

    时绒那一嗓子,不仅喊来了白亦,还惊扰了半条船的人。

    不少人以为是之前“作乱”的深海巨兽冒头了,麒麟船上的嘉天逸以及几个大族的人前后赶到,欲要救人。

    见着时绒小鸟依人抱着自家师尊胳膊,直往他怀里钻,只当她受了惊吓,没有多留意。

    纷纷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岳子温屋内诡异的场景:“这、这是什么情况?”

    白亦道:“精灵族和穷奇族单独出海一趟,恐怕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众人脸色一变。

    嘉天逸立即吩咐人道:“去看看穷奇族的情况。”

    时绒提醒道:“他们被惊醒之后,会有很强的攻击性。穷奇战力太强,先把他们的结界加固了,确认无人可以逃出来,再看情况。”

    嘉天逸无声地点了下头,麒麟族人应:“知道了。”

    ……

    岳子温意识混沌,最好的时候只会期期艾艾叫着救命,说疼。

    不好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觅食的凶兽,四肢着地地满屋子乱爬、乱撞,咧着嘴时不时地发出咆哮声。

    半点精灵的优雅都没了,像极了鬼上身。

    “这是什么病症?前所未见!”

    “太诡异了吧,还有的救吗?”

    走廊上的人越聚越多。

    这两层住着几乎全是年轻小辈们,听到动静,从屋子里探头探脑,跑出来看热闹。因看到清慈道君在场,又有阵法结界隔着,长辈也没阻止他们。

    他们便全不害怕了,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岳子温还好说,里头其他人可是渡劫期,丹修根本不能进去看诊啊,万一他们又发狂要杀人怎么办?”

    “把他们几人分开,然后各自绑住试试?”

    “看他好像没意识的样子,直接用药粉迷晕了也行。”

    时绒在白亦跟前小声道:“这样式,我怎么感觉有点像丧尸啊?”

    “丧尸?”

    时绒低头一扫,岳德意的断手落在地板上,浮肿得像是被水泡过。

    不知怎的,她突然联想到小岛上鲛人们的尸身,似乎也是这样式的?

    顿了顿继续道,“简单的说,就是人染了一种特殊的病后,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一具攻击性极强的行尸走肉。它们会猎捕其他活着的生物,而且这种病的传染性也很强,有些可以通过血液和唾液传播……”

    “!!!”

    围观的人群听到了他俩的耳语,心惊地退远了些,避让开岳德意被斩落断手的血迹。

    甚至有人大呼小叫起来:“救命!我刚刚踩到那个血了!”

    “啊啊啊,我脚下这个印子是不是血迹啊?我脚还能要吗?”

    “……”

    时绒:你们耳朵这么好的吗?

    时绒怕那人真干出点什么事来,回眸过去:“一般踩到血也不会传染的。”

    “哦哦哦,”抱着脚背看脚底的桑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谢谢!”

    ……

    岳德意先是哀嚎着晕死了过去。

    青云学府六长老,丹修眠海赶过来后,怕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想办法给他喂了一颗丹药进去。

    大概是被砍了手后,剧烈的疼痛刺激到了他,岳德意苏醒之后,竟然短暂的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呼、呼……”

    看到结界外的众人,岳德意手脚并用地往这边爬,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哀声:“救我……快把结界打开,放我出去!”

    “你醒了?”嘉天逸看他恢复了神智,激动上前问道,“你们这几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鲛人的诅咒,这一定是鲛人的诅咒。”岳德意趴在结界上,几乎失去瞳色的眸死死盯住时绒,“那个小鲛,只有她能救我们。你去把她找来,你快去把她找来!!”

    “诅咒?”

    “天哪!那不是邪术吗!”

    时绒嘶了一声,明知故问,“好端端的,鲛人怎么会诅咒到你们身上去呢?”

    围观的人太多。

    岳德意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那说点别的。”时绒道,“小鲛现在哭病了,起不来床。而且就算她好着的,她还是个未成年鲛,没有继承族内的传承。哪怕你们现在所受的确是鲛人的诅咒,她没学过解咒之法,也救不了你们。”

    天道好轮回啊。

    岳德意大概是难受得厉害,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珠不受控制地乱转。

    格外暴躁地咬着牙,“你!”他压低嗓音,“你让她先救着试试!权杖给你,给你还不行吗?”

    时绒笑了下。

    凑上去,也压低嗓音:“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时绒扬声:“先霸占了人家的宝库乃至传承的权杖,把人家小鲛生生气病了,现在又指望着人家来救你。六翅精灵,精灵中的贵族,好大一张脸啊。”

    “啊?”

    “我的妈呀,这也太……”

    手上没沾染过血腥的年轻小辈们义愤填膺:“啧啧,难怪他们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报应来得可真快啊!”

    周隼也道:“那不是活该吗?人家小鲛就算不救人也没什么吧。”

    “闭嘴!”凤四海凉凉剜他一眼,“你懂个屁!”

    某些长者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百年前万族战乱之际,恃强凌弱的事他们曾经干过不少,自然更能共情精灵族。不过是捞了一份无主之物,这样的惩罚未免过重了些。

    再说了,六翅精灵和穷奇毕竟是中州强族,和其他族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既然在一条船上,咱们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怎么说还是应该救一救的……”

    风精灵道,“你方才不是说,这玩意有可能是具有高传染性的病,那岳德意又说是诅咒。咱们至少可以请小鲛来看看是不是诅咒?也好对症下药。”

    因清慈道君在,他们的言辞相对温和,哪怕是在道德绑架,态度上倒比六翅精灵还要好些。

    “长老们说得也是。”

    时绒淡淡将问题给他们抛了回去,“那就请你们谁帮个忙,去把鲛人权杖拿出来吧?小鲛能继承传承,要真是诅咒,自然就能救了。”

    “这……”风精灵一窒,隐晦的瞄了白亦一眼,又不敢做声。

    白亦作壁上观,摆明了不打算出手。

    低头看自家崽子可爱的发旋:唔,怎么感觉头发比从前浓密了几分?

    是因为最近没打铁了吗?

    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小辈们颇觉痛快,噗嗤笑出声来。

    蛇族的苏曼还冲她抛了个媚眼:“就是~”

    “鲛人已然灭族,若真是集全族之魂施展的诅咒,便是连大乘期也不能胡乱触碰。”

    时绒道,“风精灵长老想救六翅精灵族,就请出手吧,总不能风险他人但,您在这里张张嘴就能做好人。只要权杖到位,我自会同小鲛说好,来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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