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一五一十道:“主人三十年前重病濒死,圣君讨伐封印魔修,天道降下功德机缘,让主人……”

    他还没说完,长街上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妖兽咆哮,直接将人偶后面的话给遮掩住了。

    沈顾容暴怒:“我就知道!!”

    话本里也是这样,每次重要人物要说出重要线索时,总会有人不合时宜地打断,这样秘密又能再写个几十篇话本。

    等到那咆哮声停止了,人偶也说完了。

    沈顾容起身上前,扶着人偶的肩膀,急切道:“再说一边,降下功德机缘,然后呢?”

    他话说完,这才意识到,人偶所说的重要的话早已经说完了,后面的话是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沈奉雪近百年镇压无数大奸大恶的鬼修和魔修,天道降下功德机缘,被沈奉雪用来吊住林束和一条命。

    所以,人偶才说「濒死多年」这样诡异的词。

    沈顾容将手垂下,还没来得及收拾思绪,就听到不远处再次传来一声咆哮。

    沈顾容回头看去,视线所及之处,一只巨大的九尾狐占据了半条街,周身灵力四溢,正在和不明身份的人交手。

    正是青玉。

    沈顾容皱起了眉头,难道此次妖主是让青玉来保护他?

    就在这时,大概是察觉到了同类的灵力,一直在虞星河房间里睡觉的雪满妆突然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扫见沈顾容立刻原地化为少年人形。

    雪满妆喜笑颜开,本能地喊:“美……”

    “人”还没喊完,沈顾容就冷冷瞥了一眼过来。

    雪满妆瞬间噎住,他叫一声美人,暗地里总是被牧谪暴揍一顿,久而久之他都有阴影了。

    他快步走过来,小声啾啾两声。

    沈顾容淡淡道:“叫我什么?”

    雪满妆小声说:“圣君。”

    沈顾容这才点头,他指了指那九尾狐的方向,道:“你去瞧瞧,青玉在和谁交手?”

    雪满妆立刻化为原形,开心地扑扇着翅膀飞出去去探查情况了。

    没一会,他回来了。

    “和一个女人,可丑的女人了,浑身骨头都乱七八糟的。”雪满妆嫌弃地说,“好像是叫桑罗敷。”

    沈顾容:“……”

    桑罗敷不是三界第一美人吗,在雪满妆这只风骚凤凰眼里,竟然算丑?

    第68章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回想起桑罗敷想要抽自己的骨头, 以及林束和说的“手段”,沈顾容问雪满妆:“你是怎么瞧出来她浑身的骨头乱七八糟的?”

    “我这么些年瞧过这么多美人,早已对美人骨相了如指掌。”雪满妆化为人形拍拍胸脯,骄傲地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那副丑陋的模样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沈顾容瞥了他一眼。

    雪满妆说完后, 也疑惑地歪了歪头:“嗯?我什么时候瞧过很多美人?”

    看来是之前的记忆在作祟。

    沈顾容继续靠在软椅上, 看着面前屋檐落下的雨帘。

    雪满妆怕自己说错话,蹲在沈顾容的软椅旁,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圣君, 要我为你阻止他们吗?”

    沈顾容道:“随他们去吧。”

    雪满妆只能说好, 继续蹲在一旁盯着他出神。

    没一会,哪怕自恋如沈顾容也被雪满妆炽热的眼神看得老脸一红,他瞪了雪满妆一眼,道:“别盯着我看,你就没有自己的事可做吗?”

    雪满妆摇头:“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陪着你。”

    沈顾容古怪地看他, 他还从未被人这般直白地说过情话, 一时间体验十分新奇。

    青玉还在那和桑罗敷打架, 沈顾容打定主意不出圈, 索性给自己找乐子玩。

    他对雪满妆道:“你再多说几句。”

    雪满妆茫然地说:“说什么?”

    沈顾容:“情话。”

    雪满妆擅长直来直去,没失忆前遇着沈奉雪根本不懂什么追求那一套,直接大大咧咧地说要沈奉雪做炉鼎, 哪里和什么撩拨人心的情话挨上边。

    但他见沈顾容实在想听,只好羞答答地说:“美人你真好看,我想和你双修。”

    沈顾容:“……”

    沈顾容一脚把他踹出了结界外。

    雪满妆也不生气, 扑腾了一下身上的水,又颠颠地跑了回来,他问:“这就是我的情话呀。”

    沈顾容面如沉水,终于认定方才那句“陪着你”是雪满妆超常发挥,果然不该对这个满脑子都是双修的小红鸟抱什么期望的。

    沈顾容起身往医馆后院走,雪满妆跟在后面扑腾手臂,衣摆上的水甩了沈顾容一身。

    沈顾容道:“你别跟着我。”

    雪满妆说:“不行的,我要保护你。”

    “保护我?”沈顾容狐疑地看着他,“用什么保护?你那刚筑基的修为?”

    雪满妆难得正色道:“我愿为你付出性命。”

    让别人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性命”这几个字太重,沈顾容不喜欢,他摇头,没再管为了美色连鸟命都不要的雪满妆,循着记忆回到了房间。

    进去后,他才意识到,这里是牧谪的住处。

    回想起昨晚林束和那寻不着踪迹的药,沈顾容顿时打消了回自己房间的念头,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在了软椅上。

    那木偶人也跟了过来,尽忠尽职地为他奉茶。

    沈顾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巴掌大的木偶,余光扫到了一旁的床榻上,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他抱着牧谪撒娇的场景。

    沈顾容脸一红,低声骂道:“他还是个孩子,你朝他撒娇做什么?”

    木偶人还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俯下身道:“圣君说什么?”

    沈顾容干咳一声,尽量保持冷淡端庄:“没什么,不必管我。”

    木偶只好继续站在他旁边。

    沈顾容把自己骂了一顿,无意中瞥见床榻软枕的一角,仿佛盖着什么东西,他懒得动,指使木偶人给他拿过来。

    木偶听话地上前翻找了一下,将一个琉璃瓶捏着走了过来。

    沈顾容左右看了看,这个应该就是昨晚被牧谪塞到怀里硌到自己的那个琉璃瓶,牧谪好像说是灵药?

    不过灵药一般罕见,往往都是放在储物戒里保管着,怎么这瓶却独独被牧谪放在怀里?

    沈顾容的好奇心不知道害死了他多少次,他盯着那在琉璃瓶中转来转去的灵力,好奇地问木偶:“这里面是什么?”

    木偶说:“不知。”

    沈顾容歪头看着,心道既然是牧谪的,那就别乱动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落在琉璃瓶上的眼神太过专注,木偶误以为他想要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便主动为圣君排忧解难。

    木偶说:“我帮您拿出来。”

    沈顾容一愣,忙说:“不……”

    他还没说完,木偶的木头手便干净利落地一捏,琉璃瓶应声而碎。

    沈顾容:“……”

    那道灵力从琉璃瓶出来后,直接消失在虚空中,也不知去哪里了。

    沈顾容连忙左看右看,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灵药”在哪里,只好瞪了木偶人一眼。

    木偶不明所以:“您在找什么?”

    沈顾容说:“找灵药,你瞧见哪里去了吗?”

    木偶碾了碾指尖,在破碎的琉璃碎片中翻了翻,并没有发现“灵药”的踪迹,轻轻摇头。

    沈顾容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到时候牧谪回来要如何解释啊?总不能说师尊贪吃,把你灵药给吃了吧?」

    他正冥思苦想着,面前安静不动的木偶突然艰难地抬起了手,衣襟上似乎微微发着光亮。

    “圣君。”木偶的声音古井无波,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有人,在医馆外,图谋,不轨。”

    沈顾容从窗外扫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林束和不是说,未经他允许,旁人不能从外面进来医馆吗?”

    木偶骨节的咔咔声仿佛要将关节都撞碎了一般,声音极大,它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顾容,手臂在剧烈地抖动,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圣君,快逃。”

    沈顾容不明所以:“逃?什么逃?”

    木偶仿佛成了提线傀儡,被它一直压抑着的手臂突然猝不及防袭向了沈顾容的脖颈,不带一丝留情。

    沈顾容瞳孔一缩,身体仿佛被什么带动着一动,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了起来,退后几步,手中正握着木偶人腰后别着的刀。

    木偶依然保持着朝他伸手的姿势,只是下一瞬,那手腕直接齐根断裂,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沈顾容虽然灵力尽失,但沈奉雪这些年来同人交手的本能还在,他干净利落地斩断了朝他袭来的木偶的手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蹙眉道:“你被操控了?”

    木偶道:“圣君,医馆结界已撤,快逃。”

    它一边说着一边不受控制地朝着沈顾容扑来,但那笨拙的动作根本无法抓住沈顾容,反而被沈顾容几刀斩断了两只手臂。

    沈顾容越想越觉得不对,林束和医馆的结界应该是素洗砚为他布置的,一般人几乎无法破开,怎么可能会被一只鲛人随随便便……

    等等?

    沈顾容灵光一闪,方才木偶好像是说「结界已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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