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更甚。

    牧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每每看到沈顾容时的情感到底是什么,能让他魂牵梦绕,久久不能忘怀,平日里沈顾容一个不着痕迹的小动作他都能记上许久,仿佛眼中心中只有一个师尊。

    在看到青玉的话本时,牧谪只觉得疑惑,并未确定,而林束和突如其来的几句话,让迷茫了数日的牧谪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原来他对沈顾容的占有欲,并不是源于徒弟的争宠,而是更深层次的……

    爱慕旖念。

    牧谪还未收拾好自己纷乱的情绪就被沈顾容拖了进来,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顾容。

    他一边唾弃自己竟敢觊觎师尊的龌龊,一边却又带着点隐秘的期待。

    若是他真的能得到沈顾容这个人……

    他正在胡思乱想,沈顾容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上前捧住牧谪的脸,强迫他抬头看自己。

    沈顾容不开心地撇嘴,狐耳都耷拉下来了,不满地问:“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能和六师兄说话,就不能和我说吗?”

    牧谪:“……”

    牧谪这才如梦初醒,忙道:“只是说了些……无用的事。”

    他完全不敢直视沈顾容,心脏狂跳唯恐沈顾容听到,只能狼狈地将头偏到一旁去。

    沈顾容又不依了:“你为什么不看我?你方才和六师兄说话时,也是这般不礼貌吗?”

    牧谪:“……”

    牧谪这才慢慢发觉自己师尊到底哪里不对了。

    活泼是活泼了些,只是他怎么每句都要拿自己和旁人比?

    牧谪只好尝试着说:“师尊是最好的,牧谪最敬重的。”

    这句话和沈顾容的问话驴唇不对马嘴,但沈顾容竟然意外地开心起来,强行捧着牧谪脸的手也松开了。

    牧谪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真如同他所料,这药大概就是扩大了沈顾容心中的争强好胜之心。

    沈顾容此时看到什么都想和自己比一比,他问:“我和桑罗敷哪个更好看?”

    牧谪:“师尊最好看。”

    “我和林束和哪个修为更高?”

    “师尊修为最高。”

    沈顾容乐开了花,特别喜欢牧谪每句的“最”字,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抱着牧谪的脖子笑。

    牧谪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边任由沈顾容在自己身上乱动一边默念静心经。

    沈顾容蹭着蹭着,无意中扒拉了一下狐耳,又问:“那我的狐耳和青玉的,谁的更好看?”

    牧谪险些将静心经念成合欢道心法,他狼狈地睁开眼睛,抿抿唇,小声说:“师尊的……最好看。”

    沈顾容似乎来了兴致,问来问去问个不停,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奇特。

    “我的徒弟好还是奚孤行的徒弟好?”

    牧谪脸一红,羞赧地说:“师尊的徒弟……最好。”

    沈顾容哈哈大笑:“你这不是在夸自己吗。”

    牧谪:“……”

    沈顾容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牧谪也十分配合地回答他,最后沈顾容反而把自己闹累了,趴在牧谪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牧谪矜持地抱了他一会,才轻手轻脚地把沈顾容放回榻上。

    沈顾容后背一沾软榻,他就梦呓道:“牧谪,我……的腰软还是被子软?”

    牧谪:“……”

    牧谪哭笑不得,柔声哄道:“师尊的腰最软。”

    说完后,牧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放肆的话,立刻闭嘴噤声。

    好在沈顾容已经睡着,没有听到这句话,牧谪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沈顾容的睡颜,片刻后才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转身离开。

    只不过牧谪刚走到门口,外面突然传来林束和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牧谪,出来。”

    牧谪愣了一下,大概知道六师伯要找自己算账了,他深吸一口气,正要推开门走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就扫见沈顾容赤着脚披头散发地朝他快步走来。

    牧谪微怔。

    沈顾容脸上没什么神色,他双眸带着点微光的看着牧谪,嘴唇轻动。

    这副模样牧谪实在是太过熟悉,今日沈顾容看到他的脸,将他认成那所谓的“先生”时,就是这样一幅难得一见的神色。

    那神情有些悲伤又带着些别离重逢的欢喜。

    牧谪当即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沈顾容的唇,几乎是绝望地想:“别再看着我,叫出别人的名字。”

    沈顾容已经走至他面前,眸子失神地看着他。

    牧谪的心口险些被人插了一刀,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沈顾容突然扑上来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凑到他耳畔,不开心地说:“别去。”

    牧谪一呆,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把“先生”听成了“别去”。

    沈顾容见他没应自己,再次提高了声音,说:“不许去。”

    牧谪这才反应过来,他讷讷道:“但师伯叫我。”

    沈顾容不满地说:“方才我叫了你两遍你才来,他这才叫了一遍呢,你再等一等,等他叫了三遍你再应。”

    牧谪:“……”

    这个也能比的吗?

    牧谪紧提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砸得他心口有点酸疼,他按捺住莫名而来的喜悦,见沈顾容一副“你若是现在出去就别回来了”的委屈模样,只好默不作声,没有应林束和的话。

    林束和怒气再次飙升,他怒道:“牧谪,你若是再不出来,下场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牧谪:“……”

    沈顾容瞪他,说:“你如果出去,下场你也承担不起。”

    牧谪:“……”

    牧谪左右为难。

    林束和喊了两声都没能让一个小辈出来,他把这种沉默当成了牧谪对他的挑衅,当即冷着脸上前,一脚踹开了沈顾容的房门,打算让他看看自己到底为什么把医馆开在棺材街。

    偏偏,牧谪正背对着房门,身上还挂着不许他出去的沈顾容,门一被踹开,当即撞到他后背上,把他撞得往前一个趔趄,本能地身体往前一倾。

    而他的面前,就是微仰着头的沈顾容。

    林束和身娇肉贵,踹了门一脚反而把自己的脚尖震得生疼,他闭眼强忍那股疼痛,保持住仙医道骨仙风的形象,抬步跨进房。

    他冷冷道:“就在门口为何不应我,难道你想……”

    林束和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失了声。

    声音戛然而止。

    房中,牧谪紧紧揽着沈顾容纤瘦的腰身,大概是害怕沈顾容跌倒地上,牧谪在两人即将摔倒时抬手挥出一道透明结界,堪堪抵在沈顾容的背后,挡住两人摔倒的趋势。

    此时,沈顾容靠在虚幻的结界上,手本能抓着牧谪的衣襟,他眸子微微张大,狐耳直直竖起,愕然看着近在咫尺,和自己双唇相贴的牧谪。

    牧谪:“……”

    林束和:“……”

    混账小崽子!我定杀你!!!

    第75章 无事发生大可不必多礼。

    牧谪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双唇的触感后知后觉传入脑海中,他瞳孔骤缩,想要松开束住沈顾容腰身的手,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最后还是沈顾容轻轻推开他,偏偏他还在那懵懂认真地问:“是我的唇软, 还是……唔。”

    林束和忍无可忍, 一把冲上前将沈顾容从牧谪怀里撕出来。

    他生平第一次这般愤怒,朝着牧谪道:“别碰他!给我滚!”

    牧谪:“……”

    这么些年,他也是头一回看到那个一直病恹恹的师伯发这么大脾气。

    沈顾容疑惑道:“师兄, 你……”

    他正要说话, 林束和抬手一挥袖子,一股清甜的气味扑面而来,沈顾容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的茫然悉数散去。

    药,解了。

    沈顾容左看看气得七窍生烟的林束和, 又看看满脸懵然的牧谪, 突然沉默了。

    四周一片死寂, 尴尬在三人之间弥漫。

    最后还是脸皮最厚的沈顾容先开口了, 他咳了一声,轻声道:“牧谪,你先回去休息吧。”

    牧谪怔然看着他, 见沈顾容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愤怒,心中还未泛起欢喜,就被一个念头给击垮了。

    ——他师尊并非是不在意他的冒犯, 而是单纯地将这个吻当成阴差阳错的意外,所以并不迁怒于他。

    牧谪面如死灰,勉强颔首行礼:“是。”

    说罢,头重脚轻地出去了。

    他一走,林束和一把抓住沈顾容的手,冷冷道:“你和他弟子契结了吗?”

    沈顾容不明所以:“本是打算阐微大会之后结的,但因元婴天雷,掌教师兄说要往后推迟,八成要到牧谪他们及冠那年结契。”

    林束和道:“好,你立刻将他逐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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