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本能拒绝:“不必了。”

    毕竟知晓了那颗珠子有可能是一条黑蛇变成的,盘在自己手腕上莫名的不舒服。

    夕雾黯然地垂下了头,也没强求,她道:“师兄,我之前说过的那只魔修,又来梦中寻我了。”

    沈顾容本来在拨弄着手腕上的金铃,闻言手一顿,看向夕雾:“他说了什么?”

    夕雾如实道:“他说要我想方设法将离索骗去埋骨冢。”

    沈顾容眉头一皱:“离索?为什么是他?还说了什么吗?”

    夕雾摇头:“其他的便没有了,我答应了他才从梦中出来。”

    沈顾容有些懵然。

    书中根本没有这一遭,毕竟离索在十年前就死在了被疫鬼夺舍的牧谪手中,不可能在被埋骨冢的魔修……

    ……疫鬼?!

    对沈顾容来说,闭关的十年仅仅只是过去了一段时日而已,他对当年的细节记得极其清楚。

    疫鬼附身牧谪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离索。

    虽然也可能是当时只有离索阻拦他的缘故,但那只疫鬼对离索的怨恨却是实打实的,他是真的铁了心拼了命也要置离索于死地。

    但是原因是什么?

    若当时那只疫鬼也是埋骨冢那只魔修派来的,那为什么要杀离索?

    离索只是个病恹恹的金丹期,他有什么值得杀的?

    或者说,离索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让魔修觊觎的?

    沈顾容陷入了深思,手不自觉地开始敲打着手中的竹篪。

    夕雾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的脸。

    很快,沈顾容回神,夕雾也立刻收回目光,变回了那个温温顺顺的小师妹。

    沈顾容问:“你有告知离索吗?”

    夕雾年纪虽小,心眼却很多,她摇头:“我怕出事,谁都没有告诉。”

    沈顾容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做得很好。”

    夕雾害羞地将头在沈顾容掌心蹭了蹭,仿佛能帮到沈顾容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她蹭了一下,好奇地看着沈顾容的头顶,道:“师兄,你为何突然长了耳朵?”

    沈顾容:“……”

    沈顾容重重咳了一声,道:“咳咳,没事,意外而已。”

    夕雾盯着那耳朵看了半天,才认真地说:“师兄什么样都好看。”

    狐耳也好看。

    沈顾容尴尬得要命,忙说:“你若没事就先回去吧,一旦有什么问题,便来寻我。”

    夕雾站起来,颔首说是,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沈顾容在院子中坐了一会,才寻了个路过的弟子,让他将离索寻来。

    很快,那弟子噔噔噔跑回来:“圣君,离索师兄有要事下山了。”

    沈顾容:“下山?”

    “是。”

    不知为何,沈顾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魔修刚入夕雾的梦,让她将离索带到埋骨冢,没过多久,一直病弱很少下山的离索就离开了离人峰,这……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无数画面一一在他脑海闪现,但连起来总是讲不通,沈顾容思绪跳跃十分之快,他飞快将记忆中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尝试着连在一起。

    为何疫鬼会追着离索动手?

    为何……当年在扶献城时,离索的灵剑是从身体灵脉中抽出来的?

    当时他扫见那一幕只觉得奇怪,还以为三界中有人的灵剑就是放在灵脉中的,便没有多想。

    但现在想想,却只觉得脚底发寒。

    修士的灵脉本是命门所在,灵力如水雾输入进去都会让人觉得不适,又怎么会有正常人将灵剑生生放入灵脉中的?

    就在他要起身去寻离索时,牧谪刚好从偏院出来,身旁跟着少年人形的九息。

    沈顾容瞥了九息一眼,纷乱的思绪仿佛拨云见雾般,一点点透出光来。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牧谪走过来,微微颔首:“师尊。”

    九息也跟着一点头。

    沈顾容深吸一口气,揣着满心疑虑,冷静地道:“九息,你在剑阁这么多年,可曾知晓那排名第二的凶剑在离人峰的谁手中?”

    九息正在啃果子,闻言一歪头,茫然道:“啊?你说帘钩?”

    “嗯。”

    “这个不知道哎。”九息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听说百年前是被一个魔修拿去了,帘钩认主后便生了剑灵,还有个人类的名字……唔,叫什么来着?”

    沈顾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九息不紧不慢地啃完最后一口果子,才“啊”的一声,道:“哦,想起来了。”

    “叫离索。”

    第80章 离索更阑冷血无情沈顾容。

    离人峰山阶, 离索孤身一人拾级而下,手中握着一把剑,正拧着眉头打量着周遭的丛林。

    晌午时,离索和师弟在演武场切磋,无意中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鬼修从演武场飘了过去, 但是其他人却仿佛没有看到, 一时间让离索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那只鬼修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所有却似乎置若罔闻,离索犹豫半天, 才拎着剑孤身一人追了上去。

    鬼修似乎就是在等他追上来, 离索一来,他立刻往山下跑,走两步还回头瞧瞧离索有没有追上他。

    离索平日里温温柔柔的,看着脾气甚好从不动怒,但那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自小体弱多病, 林束和曾来为他诊治, 说若想长命就必须少动怒, 离索也十分听师叔的话, 强行将本性暴躁的脾性掰成温文尔雅。

    本来他追鬼修时,十分心平气和,但到了后面是傻子也知道那鬼修是把当风筝放, 当即暴怒,拎着剑浑身杀气地追着那鬼修砍。

    只是那鬼修仿佛只是一个幻影,哪怕他的剑砍上去也没有伤到鬼修分毫, 离索又是个暴脾气的人,打定主意要砍死他。

    这一追,就追到了九春山,埋骨冢。

    眼看着就要冲进埋骨冢外围,暴怒的离索突然生生止住步子,停在一步之外的空地,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鬼修站在埋骨冢外围,周围全部都是阴雨的黑色雾气,将他的身形遮掩得若隐若现。

    “不好。”离索心想,“若是师尊知晓我来埋骨冢,定会罚我闭关静心。”

    而且……

    那只鬼修应该是故意引他过来的。

    埋骨冢之所以称之为离人峰的禁地,离索也大概知晓一部分内情,他无意去招惹那只魔修,只好狠狠剜了那鬼修一眼,转身就走。

    他刚迈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

    “我的离索,你要去哪儿?”

    离索:“……”

    离索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亲昵地唤作“我的离索”,当即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跑得更快了。

    魔修的声音宛如跗骨之蛆,紧紧跟着他:“你身上穿的竟是离人峰的山服?呵,多年未见,你竟然堕落到拜入仇敌门下吗?”

    离索的脚步一顿。

    仇敌?

    魔修见他停下了,低低笑了一声,声音仿佛一根虚幻的线,断断续续地围绕着离索。

    离索皱眉,又抬步往前走,等到那声音开始消散,不能围着他转时,他才停下步子,偏头冷淡地看了身后一眼。

    身后空无一人,但离索却知晓那魔修依然在。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离索淡淡道,“你想蛊惑我叛逃师门吗?”

    魔修嗤笑一声:“你还真将离人峰当成师门了?”

    离索不为所动。

    “看来南殃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

    离索蹙眉:“你怎可对南殃君直呼其名?”

    魔修突然就笑了:“你还和之前一样崇敬南殃。”

    离索脸一寒。

    之前?难道他的记忆真的被做过手脚?

    魔修道:“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自己从小有哪里和旁人不同吗?”

    离索有些怔然。

    不同?自然是有的。

    因为自小到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而他又为何从灵脉中抽出各种不同的灵剑来?

    他正拧眉想着,就听到那魔修用着低沉喑哑的声音,幽然道:“自然是因为你并不是人类啊。”

    离索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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