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家书香门第,系出名门。原身父亲乃前朝探花,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可惜,在一月前病逝。

    没了一家之主,哪怕有旧时家底撑着,孤儿寡母,日子也过得艰难。

    这些天她翻阅书籍埋头补习,感触颇深。再是开放的年代,女子想要安身立命,远没男儿容易。

    一味地汲取,总有累时。

    这些天她总梦见春承,梦到她掀开红盖头,梦到她与自己喝合卺酒。

    午夜梦回,心中就难掩失落。春承为护她而死,她却来不及为她掘墓立碑就‘人间蒸发’。

    她对得起所有人,独独欠了她。

    起初坐在梳妆台前下意识挽发,惹来丫鬟惊呼,后知后觉才想起,她不再是嫁入春家的新妇了。

    那时,至秀清晰地感受到,是真的不一样了。她有了全新的人生,而她的人生,再没那位肆意鲜活的大小姐了。

    这认知让她难过。

    “大小姐,穆小姐来了。”丫鬟抱着白猫在门口轻声道。

    穆彩衣。脑海里很快跳出这名字,至秀嗯了声:“我稍后便去见客,请她在正堂饮茶。”

    “是。”丫鬟退去。

    站在镜子旁,至秀慢条斯理地整敛衣领,玻璃镜内,那张脸稚嫩熟悉,同她前世生得一模一样,便是耳边芝麻粒大的小痣都丝毫不差。

    缘也,命也。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晓得春承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天都要塌了,再次睁开眼,便成了家道中落的名门大小姐。

    能重来一世,至秀心底是感激的。裙摆摇曳而过,她从容地迈出房门。半月的时间,也该见见原身的朋友了。

    如松堂,身穿淡蓝衣衫的女子安安静静捧茶等待,待看到来人,开心地站起身:“阿秀,你总算来了!身子可大好了?”

    至秀温温柔柔地冲她点头:“好多了。坐。”

    “哎?阿秀,怎么半个月不见,我觉得你更好看了?”穆家小姐是个话唠,张开口说个没完。

    至秀耐性极好,问什么答什么,答不出来或者不方便回答的,她就一笑而过。

    比起家道中落的至家,穆家在凛都城勉强能跻身一流世家,饮过两杯茶,穆小姐坐不住了:“阿秀,别在家闷着了,走,我带你出去玩啊。”

    “出去?”至秀的确想出去看看,她想了想:“好,那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穆彩衣讶然道:“阿秀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了?”

    有吗?至秀笑容不改,迈出门,往闺房走去。

    哪怕不出门,她也听书墨讲了,眼下新旧更替,有尊崇旧制的,也有提倡革新者。所谓革新,从文化再到日常生活,走到街上,穿什么的都有。

    沉吟再三,她从衣柜取了雪白衣裙换上,刚从屏风后面拐出来,就见至夫人快步走来:“阿秀要和穆小姐出去玩?”

    对于原主生母,至秀提不出多少感情。或者可以这样说,造成当下情势最主要的原因,是原主本身对她的母亲没有那样浓烈的亲情。

    一个为了逼婚失手打死亲生女儿的母亲,无论在哪个世代都不多见。原主生父被人陷害,气急攻心而死。为了维持优渥的生活,母亲逼着女儿去迎合仇人……

    实在荒唐。

    至秀眸光微闪:“娘怎么来了?”

    “我还来不得?”至夫人不满女儿的态度,可这会她有更重要的话说。

    “穆家家大业大,你和穆小姐既然是朋友,那就好好做朋友,别得罪了人家。”

    她顿了顿,又道:“咱们家不是以前那样风光了,多少贼人盯着你爹给咱娘俩留下的家业,你生得貌美,别被坏人骗了。早点找个靠得住的人嫁了,好给咱们撑腰。阿秀呀,哪怕你爹不在了,要嫁,也该嫁凛都数一数二的豪门才行。”

    老生常谈,这阵子至秀没少听。

    “唉,你这孩子,到底听到没有?还怨恨娘打你呢?”

    “不敢。”至秀心情复杂。前世爹娘为了春家的万金将她卖了,这一世……

    至夫人忽然想到什么,问:“厉少爷还有没有缠着你?”

    厉家逼死至元修,他家的儿子扭头看上至家唯一的女儿,不管不顾跑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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