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汾引着厄狇屠从东侧楼梯下去七层。

    伴随叫喊、哀嚎声越发响亮清晰,一排排贴墙而开的牢笼隔间显现在眼前。

    江汾指尖隔空划出其中数格挤挤囔囔的牢笼:“上午来的五百八十一只。”

    厄狇屠冷漠地打量一圈:“太少。”

    雄伟得非常人可比拟的身形和隐隐透出银光的凶目,吓得不见天日的人牲摩肩擦踵地全往后躲。

    疯狂而惊恐的尖叫声乍起:

    “鬼!鬼啊!”

    “是妖魔来取命了!”

    混乱中,蓬头垢面的妇女抱紧怀里孩童,干瘪瘦弱的老人站立不稳摔在众人脚下再爬不起来。

    “啊啊啊!救命!救命!”

    “咣!”

    厄狇屠一脚踹得身前数根铁栏杆轰然扭曲凹陷。

    这下,乱作一团的人牲们反倒陡然沉寂下来。

    江汾向来很是怵这位浑不似人的厄狇坊主,也惊得差点尿出来,硬着头皮吩咐旁边的守卫赶快叫人修好铁笼,才对厄狇屠解释道:

    “坊、坊主大人,这些是从伯阳和北境等地收来的,运到颍都折损三成,已是不易了。”

    厄狇屠满脸木然:“上个月择出来的那三只如何。”

    “死了两只,恐怕是一次取血太多,不过三个月前的那一批又出了两只。”江汾勾着脖子小心提议:“要不要减少取血量?”

    厄狇屠由来时的路往回走:“不减。”

    江汾跟在他后头说:“实在是难出啊,死了可惜。”

    “出货不够,再收。”

    厄狇屠脚步一顿,忽然停在一级台阶上,回身问道:

    “你有娘吗?”

    “……啊?”

    江汾呆若木鸡,好险一步从楼梯上踏空。

    663.

    这位煞神似的坊主大人还是头一回跟他扯家常,难不成他怀疑自己或者……江汾心中忐忑:“家中有一位老母。”

    厄狇屠面上照旧看不出表情:“他对你很好?”

    江汾老实作答:“小人的爹一早没了,是家母一手把小人带大的。”

    厄狇屠又问:“你也对他好?”

    江汾斟酌着答道:“这个好不好的……无非是床前尽孝?”

    厄狇屠不解:“床前尽孝?”

    江汾迟疑一会儿:“家母如今身患沉疴卧病在床,小人得了空就常常从外面带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孝敬她,我娘她喜欢那个,看着高兴。”

    厄狇屠银白色的眸光闪烁:“什么小玩意儿?”

    江汾艰难地说:“首饰?小食之类的?”

    厄狇屠颔首,转过身往上走。

    孝敬……他要送他的额济纳一些小玩意儿吗?

    额济纳会喜欢什么?

    664.

    入口两侧的兀人守卫见到主上各行一礼,静静打开门。

    江汾大气不敢出地跟在厄狇坊主后头走出地宫。

    想起额济纳小手里握着的墨玉,厄狇屠解下腰间的兀文铁牌,递给江汾:

    “挑一块上好的玉料,照这个形制做成金镶玉,要漂亮。吩咐下去,往后见这块玉牌如见我。”

    “啊……小人明白!小人立刻让工坊去办!”

    看来主上没有旁的意思,江汾松一口气,瘦窄的面颊再次挂上笑:

    “厄狇坊主,上月进了三十匹牝马、二十匹牡马,牡马全教养好了,牝马里头有七匹实在烈性难驯,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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