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蔺紓用完早膳便带着宫婢出了营帐。

    啃着肉包子一路走回来的霍奉恰好见到她风风火火的带了几个宫婢朝他们的营帐走来,心里登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准备转身撤走。

    “喂!”是蔺紓开口叫住了他。

    霍奉背对着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骂了句晦气,然而还是转过了身。

    在转过身之前他还将手中的肉包子远远的扔了,然后才收起一脸不舍转身朝她行礼。

    蔺紓随意的摆了两下手示意免礼,往不远处的营帐看了一眼,才出声问他:“你家主子呢?”

    霍奉方才出去了,也不得知如今盍邑在做什么,但他决心要将这刁蛮的公主赶走,于是便假意道:“回公主,我家侯爷在忙,怕是没空接待任何人”

    “忙什么?”蔺紓没被劝退,反而有刨根问底的架势,没等他说话便替他回答说:“他应该是在忙着驯那只野兔罢?”

    “没想到他这么上心呢……”只见她嘟囔了一句,然后挑眉笑道:“这样正好,本宫正要去看看那只兔儿”

    霍奉先是被她噎得怔住,而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暗地里早已咬牙切齿。

    这刁蛮公主,不仅目中无人还爱自作多情!

    蔺紓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身后宫婢往前去,殊不知自己已然成了他人眼中钉,肉中刺。

    身后的霍奉双眼含火,忿忿的迈开步子追上去。

    到了营帐前,两位宫婢为她掀起帘子。

    在屏风前宽衣的男人听到动静后抬头,与门口站着的少女对上视线后,俩人皆是一愣。

    还是盍邑率先反应过来,立即转过了身背对她,皱了皱眉,声音里夹带着些许不悦:“臣不便见客,还请公主回避”

    蔺紓想起方才进来时看见的场景──深色的中衣开怀大敞,线条流畅的肌肉从胸膛密布到下腹,每一块都蕴藏着紧实的力量。

    她捏了捏手心,抑制住那股想要上手抚摸的冲动。

    蔺紓没遵从他的话离开,反而往前踏了两步,“是我无礼了,不过……”

    她昨夜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在他面前抛弃尊称,这样方能显得俩人亲近些。

    蔺紓紧盯着他的背影,唇边噙了玩味的笑,“倒看不出来侯爷是这般性羞之人”

    她在激他。

    盍邑发现,自己每次只要遇上这位公主,脑仁就会不自觉的突突跳起来,像是在警示他什么。

    哪知他向来不是个爱好争辩之人,听她此言也不回嘴,只默默走到屏风后利落几下穿好了衣裳。

    既她不知羞,那他也懒得装高雅。

    盍邑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菜叶逗身前的灰兔。

    蔺紓拎着菜叶往它的嘴边送,催促道:“吃呀……”

    灰兔显然没忘记昨夜的事,看到她之后立马全身紧绷起来,警惕的盯着她慢慢退后几步,然后立即撒腿跑到盍邑的身边。

    蔺紓没想到它这么害怕自己,一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轻声嘟囔了句:“真是个胆小鬼……”

    盍邑垂头瞟了一眼脚边的灰兔,抬眸看她,开门见山的道:“公主有何事?”

    蹲在地上的少女站直了身,抽出帕子拭两下手指,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不过是想来看看侯爷的调教进展到何种程度”

    她提起脚,用脚尖踢了踢灰兔的身子,似是有些失望,“不过如今看来……”

    蔺紓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立体的五官如同鬼斧神工的杰作,双目深邃且含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的魔力。

    其实相比起那些玉面白嫩的少年郎们,她更喜欢这种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男子。

    也不知是冲着谁说,只听她吊着声,慢悠悠道了句:“还是差点火候呀……”

    盍邑没顺着她的话回复,只退后一步将地上的灰兔捞起来,趁她不注意时动作利落的放入她的怀里。

    看到她拧眉,他面无异色,琥珀色的双眸不带一丝情绪的望着她,“臣非驯兽师,至于此兔,公主还是另请高明罢”

    “还有,臣与公主只有几面之缘,万不到能随意出入营帐的熟稔程度,公主此举怕是会引人非议”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这么长一段话,却没想到本意是想要将她赶走。

    看他言辞冷漠的撇清关系,蔺紓倏地开声笑了,下颌微抬,声音里毫不掩饰的猖狂:“引人非议?谁敢非议我?”

    也是,上一个敢非议她的人已经被砸破了脑袋。

    盍邑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与人周旋,蔺紓在他心中已经逐渐上升到“难缠”的程度了。

    没有人喜欢和一个难缠的人打交道。

    正沉思着该如何应付,她已然出声。

    “侯爷觉得咱俩不够熟,那我多来几次不就熟了”蔺紓揉了两下怀里的灰兔,咧着嘴角,毫无被“驱赶”的不适。

    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厚脸皮,盍邑嘴角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斜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到桌前盘腿坐下,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本书,声调冰冷:“臣要忙了,公主还是请回罢”

    在门口处候着的霍奉听到后立马掀帘进来,举着门帘弯腰朝她做了个“请”,脸上笑眯眯的:“公主,我家侯爷忙事时不喜旁人打扰,还请公主见谅”

    真是奴才随主,一个两个的都迫不及待要将她赶走。

    蔺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回头看盍邑,只见他正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旁若无人的专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安慰了自己几句,然后便抱着灰兔转身走了。

    见她终于走了,霍奉高兴极了,还提高音量唱了一句:“走好!”

    跟在蔺紓身边的寒梅回过头来愤愤的瞪了他一眼,看样子是恨不得将他吃了。

    霍奉挑眉回笑,然后便抛手丢下了门帘。

    “侯爷,您脾气也太好了,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该凶狠些……”他上前几步坐下,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道。

    盍邑看都未看他一眼,淡淡抛出一句:“你要是闲就到厨房里去帮伙夫砍砍柴”

    霍奉顿时停住了嘴。

    之前因他和军中人起了冲突,盍邑便罚他去厨房砍了一整天的柴,美名其曰“修身养性”。

    砍柴本就是个力气活,何况砍了一整天,砍完后第二天他的双手直接麻木的动弹不得,想起那时的酸爽,霍奉只觉牙疼。

    “属下去看看等会有什么行程”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了。

    盍邑抬头看了眼晃动不定的门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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