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味道实在太浓烈,我有些分不清味道。请问,冷香丸在哪?”

    话音刚落,屋内寒光一闪,一柄一尺长的短剑立刻劈向路之遥。

    这攻势凌厉快速,若是寻常人,一定会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但路之遥显然不是常人。

    他一手碰了碰鼻子,似是被这浓烈的香气弄得有些痒,另一只手抬剑架住他的攻势。

    “这味道确实让人有些烦躁。”

    路之遥挑开他的短剑,旋身将他踩在脚底,一手握拳放在鼻下,遮住了他略微弯起的唇角。

    没了那上翘的唇形来映衬眉眼,光看他的上半张脸,总给人一种温和的冷漠和无谓。

    似乎他脚下踩的是什么都一样,不论是人的脑袋、一只随处可见爬虫或是一朵花,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分别。

    路之遥略弯下腰,语调温和:“劳驾,能告诉我冷香丸在何处么?”

    “滚,老子来采花的,管你什么香的臭的!”

    落下的重力紧紧压在这人的脊背,他只觉得疼痛无比,语气也冲了不少。

    “采花?虽说屋里都是媚香,但也不必都推到采花贼身上。”

    路之遥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摸过一旁的短剑。

    “不过,倒是许久没听到人骂我了。同样是骂,怎么你们就没有她骂得有意思呢?”

    手中短剑落下,轻巧地扎进这黑衣人的脊背,路之遥熟练地捂住他的嘴,等待那一声痛呼过去。

    虽说外面的人都昏迷了,但他也是要求稳,毕竟越早弄完就越早能带李弱水离开。

    将这人钉在地上,路之遥伸手从他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有几粒药丸。

    “下一次偷药丸,记得在里面塞上棉布,不然声响很大。”

    他抬起木盒凑近闻了一下,可鼻尖却只有这媚香的味道。

    白轻轻也没得到过这东西,只说珍珠大小,闻有异香,但他现在分辨不出来。

    辨不出就一起带走罢。

    路之遥略感麻烦地轻叹一声,抬脚离开了这个黑衣人,只剩他趴在地上抽搐。

    “救救我……”

    声音又细又柔,气也不足,像是湖边飘荡的芦苇,风一吹就能折断。

    衣服被脱到一半的女子喘着气,唇色苍白,两颊上却飞着红霞。

    不仅像是中了药,还像是病发了一般。

    她满怀希冀地看着这人向她走来,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因为之前流了泪,只能看到他的大概轮廓。

    话本中的女主角落难时,都会有一个英雄前来相救,他们姿容俊美、彬彬有礼、才识过人。

    所以,她这次也遇到这样的人了吗?

    因为潜意识觉得自己被他救了,现在又有些神志不清,她莫名其妙地给路之遥加了光环。

    尽管她能看到现在的他在翻找东西。

    踏过地上的血流,路之遥稍显闲适地在装着药丸。

    他摸索着翻了不少盒子,也没有管到底是不是冷香丸,但凡形状差不多的他都放进了木盒中。

    那个黑衣人已然不再挣扎,他瞪着眼睛,依旧在震惊着自己的死亡。

    “公子,能不能帮帮我……”

    她继续呼唤着,等待他的救援:“我病发了,需要你左手边柜子底部的药。”

    她捂着胸口,喘息得更加厉害,眉头也皱了起来,颤抖的声线也昭示了他的痛苦。

    如果李弱水在这里,一定会狠狠摇醒她的。

    大半夜到她宫殿里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这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公子微微挑眉,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继续向左摸索着,打开了柜子。

    “在柜底,要敲三下。”

    路之遥照做,底部的木板弹开,露出一些瓶瓶罐罐。

    “公子,若是你想要冷香丸便拿走吧,在那个红色的瓶中。

    只是能否给我配下药?里面有四瓶,每瓶拿一粒给我便好。”

    她垂着胸口,冷汗涔涔,即便是那诡异的媚香也难以让她温暖半分。

    “红色?这个么?”

    路之遥开了口,随手挑了一瓶给她看。

    这时她才看清他的容貌,视线落到他轻闭的双眸,心下不免有些怜惜。

    原来是个瞎子。

    “不是的,在你左手边第二瓶。”

    “这里啊,多谢。”

    路之遥倒出一粒药丸,将那个木盒随手放到了一旁,转身欲走。

    “公子、能不能,给我拿药过来……”

    她紧紧揪着衣领,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只觉得心脏痛到不行,眼泪不停地浸到被子中。

    路之遥唇畔勾着笑,将那粒药丸放到了身侧的钱袋中。

    “我们似乎已经平了。”

    在他的理解中,他已然帮她杀了试图玷污她的人,她也给他指了药的位置,两人便互不相欠了。

    至于她的病情,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呢?

    “再会。”

    路之遥嘴角噙着笑,礼貌地对她点了头,转身跨过地上的尸体准备离开。

    床上那人已然痛到蜷缩,耳边全是嗡嗡的声响,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她只是一心相信这人会带药给她的,毕竟他救了她。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儿,有人捏起了她的下颌,将四颗药丸送到了她口中。

    她咬牙睁开眼,只见到铺散下的乌发,以及他唇角如同春风般温柔的笑容。

    他的嘴唇张合,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她现在痛到听不清,大概是在安慰她吧。

    这人离开了,房内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她也在药力的驱使下睡了过去。

    那句她没听清的话早已消散,只有角落那一束墨兰知道。

    ——虽然有些无趣,但救你似乎能讨她欢心。

    *

    翌日清晨。

    睡梦中的李弱水再次从压迫感中醒了过来。

    她转头看向埋在她肩膀上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以为屋子里有两张床就能逃离这样的日子,没想到他又摸过来了。

    但最让她难受的不是拥挤,而是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紧缚感。

    人类的适应性还真是强得可怕。

    李弱水努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随后拍了拍他。

    “醒醒,要被你勒死了。”

    路之遥抬了下手,没再箍得那么紧,但他乌黑的长发也顺势铺到她上半身。

    李弱水就像是被妖精缠上的可怜人,就连他的头发也不想放过她。

    原本昨晚是想等他回来的,但实在太累了,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拿到冷香丸,要是拿到了,她该怎么阻止小黑屋的发生呢?

    李弱水绕着铺在手上的长发,脑子又开始转了起来。

    路之遥这么做的原因是怕她会离开他,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唯有让他相信自己不会走。

    可要怎么做呢?

    把他抵在墙上,红着眼说命都给他?

    李弱水转头看着路之遥露出的一点侧脸,立马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她敢这么说,他绝对会把刀子递给她,然后让她把命给出去。

    怎么表忠心这么难呢?

    “唉。”

    长长一声叹息,将试图装睡的路之遥唤醒,他闷声笑了一下,将她抵在墙与自己之间。

    “怎么了,竟还有事能难倒你么?”

    他抬起头,凌乱的发丝落在眼前,痒痒的,随后被他拂开。

    “同我说罢,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救命,就是你啊!

    让我头大的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不了,我自己再想想。”

    李弱水沧桑地拒绝了他,手也无意识地卷起了他的头发。

    路之遥撑起半身,将她笼罩其中,沐浴在光下的脸更显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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