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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道:“我们晖儿可要好好长大,舅舅以后可就指着你了。”

    孩子被闹了一天,像是有些累了,眼皮搭着靠在母亲怀里打起了瞌睡。

    胡惟瑞又跟妹妹说起道:“你以后对咱们晖儿可得上心点好好教导,你院里那个庄氏也生了个儿子,可别让我们晖儿被她生的弟弟比了下去。”

    胡玉璋垂着眼看着怀里的儿子,没有说话。

    胡惟瑞又开始对妹妹诉说自己的不满:“庄氏那孩子生出来,你就该抱到跟前来养,如今让你家老太太抱过去养,倒抬高了他的身份。”放在自己跟前养,想要养成什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再万一得个什么病死了,也怪不着别人。

    惠氏知道丈夫在想什么,觉得他将后院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府里的国公夫人和世子爷又不是死人,要真敢害了孟家的孩子,哪有好小姑子的好果子吃。不说国公府里,就说延平郡王府里,怕她害了他的那些庶子庶女,他不盯着她也跟防贼似的,凭什么认为在别人家就是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

    不过她也不屑于害他的那些庶子庶女,她看哪天她真被他气急了,把他害了倒是天下太平了。

    她怕胡玉璋心里听了不高兴,在旁边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妹妹自己府里的事情,难道妹妹不比王爷您知道该怎么办,王爷您就别掺和了。”

    胡玉璋道:“世子爷保证过,以后府里的爵位会传给我的晖儿。既如此,晖儿能多一个兄弟扶持,也是好事。我一个人也照顾不了两个孩子,母亲能帮着照顾庄氏的孩子,那也是好事。”

    她如今已经让自己看开了,不然心中一直带着怨气,她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反而坏了自己和孩子的前程。

    她又提醒兄长:“国公府里的事情,哥哥还是别插手太多的好,世子爷一向不喜别人干涉府里的事情。”何况世子本就对自己这个兄长不喜。

    胡惟瑞恨其不争的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世子现在跟你说得再好,没实现的事就是放屁,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偏心。罢了罢了,你既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当哥哥的好意,我也懒得再说。”

    “哥哥可别打承雍的主意,你是知道世子爷的性子的,真要闹点什么事,世子爷要追究起来,我可保不住你。”

    “妹妹这是将我当成什么人了?”又反问:“妹妹以为我能对他做什么事?”

    “哥哥没别的心思最好。”

    胡惟瑞带着气出的淞耘院,只觉得女人果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如今这个妹妹话里话外全都是向着国公府说话,完全忘记了她是延平郡王府养大的姑娘。

    惠氏看着疾步走在前面的丈夫,知道他现在有气也不愿意搭理,并不着急的慢悠悠的跟在后头。

    胡惟瑞走了一半路时,正看到了一个嬷嬷抱着孟承雍出来逛花园,身后跟着几名丫鬟。胡惟瑞看到他们,心里一动,走上前去。

    嬷嬷见到他,忙带着丫鬟给他行礼:“见过郡王爷。”

    胡惟瑞严肃着脸“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她手里抱着的孩子,问道:“这是你们府里的三少爷?”

    嬷嬷抱着孩子笑着道是。

    孟承雍渐渐大了之后,不喜欢呆在屋子里,喜欢人抱着他到外面走,看外面的花花草草,不然就要发脾气。于是宋国公夫人便每日都会亲自带着他或让人带着他到花园走一圈。

    胡惟瑞伸头看了一眼,说道:“长得倒像你们世子爷。”这么像自己的孩子,只怕孟季廷越会偏心了吧。

    胡惟瑞想了一下,像是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一样,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串南海佛楠珠,走过去给孟承雍的手腕戴上,然后道:“你们三少爷虽不是你们世子夫人生的,但他既喊你们世子夫人一声母亲,自然也算是我的外甥,这珠串就当我给小外甥的见面礼吧。”

    孟承雍正是对一切都新鲜好奇的时候,看到手腕里戴着的珠串,好奇的看了一会,然后抓在手里摇了摇,对着嬷嬷笑了起来。

    嬷嬷抱着孩子对他屈膝:“奴婢代三少爷谢过郡王爷的礼。”

    胡惟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惠氏已经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胡惟瑞道:“没什么,见到这个孩子,过来打声招呼。”说完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了,惠氏看了看嬷嬷抱着的孩子,又看了看丈夫,连忙跟上。

    第九十五章

    新公务员入职的庄青松

    胡惟瑞走后, 嬷嬷抱着孩子也回了归鹤院。

    走到归鹤院门口,正看到平嬷嬷从里面出来。平嬷嬷看到孟承雍手里抓着的佛串,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嬷嬷笑着和她道:“刚刚在花园里碰到延平郡王爷, 郡王爷送给三少爷的。”

    平嬷嬷眉头微微动了动, 但没说什么。伸手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又拿走了孟承雍手里的珠串,对他道:“来,三少爷, 嬷嬷帮你把东西收起来,以后再玩好不好。”

    孟承雍玩这珠串玩了一路已经玩腻了,他像是能听懂平嬷嬷的话一样,闻言放开了手里的珠串。

    平嬷嬷一只手拿着珠串,双手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将孩子交给了刚从小佛堂出来的宋国公夫人, 并将珠串的来历跟宋国公夫人说了一遍。

    宋国公夫人点了点头,道:“检查一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 留着给孩子玩也没什么。”

    平嬷嬷点了点头,将珠串拿在手里嗅了嗅, 又将木珠每一颗都仔细瞧了一瞧, 最后捏住其中一颗珠子捏住用力一按,珠子的半边滑了出来, 才发现佛珠用榫卯制作了一个小机关, 佛珠可打开可合上, 里面中空, 放了些粉末状的东西。

    平嬷嬷将粉末状的东西倒出来, 用手指沾了一点往鼻子处闻了闻, 然后对宋国公夫人道:“这是五味子。”

    “五味子倒不是什么毒药,就是普通的药材。将五味子放在这佛珠里,大人随身带着还有醒脑解乏的效果。但是小孩子闻多了,容易亢奋惊梦,晚上不好入睡,久了就精神萎靡。”

    宋国公夫人骂道:“这个延平郡王,难怪季廷看不上他这个大舅兄,尽爱干些歪门邪道的事,快把这东西扔了。”

    平嬷嬷道了声是,叫丫鬟过来把这东西收拾出去扔掉。

    平嬷嬷问宋国公夫人道:“这事可要告诉世子爷?”

    宋国公夫人低头看了看孩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垂着眉犹豫了一下,然后道:“罢了,别让他知道了。他本就瞧不上这位郡王爷,让他知道了那还不闹翻天。毕竟是亲家,也要顾及着胡氏和晖儿的面子,留着点情面以后还要走动。真要闹得两府断了交情,胡氏和晖儿以后在府里该如何自处。”

    “胡氏不像她这位兄长,品行还算信得过。以后这位郡王爷来了,别让他再靠近雍儿就是。”

    平嬷嬷问道:“那这件事就算了?”

    宋国公夫人想了一下,对平嬷嬷道:“你这样,那佛珠也别扔了,找人给延平郡王送回去,警告他一番,就说再有下次,那我们两府也别走动了,干脆京兆府见。”

    “别让他整天打量我国公府里都是蠢人,就他一个聪明人,一个外人整天插手我国公府的事情。”

    平嬷嬷道了声是。

    珠串的事情青槿并不知道,二月之后,她想着天气很快就会暖和起来,她见宋国公夫人并不拦着她往归鹤院送东西,于是将孩子春天穿的小衣裳也做好了,收拾好之后放在小包袱里,让人送到了归鹤院去。

    青槿在宋国公府里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而在外面,则发生了两件算得上喜事的好事。

    青松通过了殿前司的应征,如今成了殿前司里一名微末的兵吏。孙良宜参加了礼部举办的春闱考试,就等着春闱出结果,若榜上有名就可参加四月的殿试。

    青槿对孙良宜的学问一向很有信心,他应考之前,她也让人给他送了两支好笔、一份状元糕,祝他能状元及第,另外还给他送了一双自己亲手做的护膝。

    春闱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因此实际要连考九日。青槿听闻礼部的贡院里,都是十分阴暗冷落的地方,且如今天还是寒冷未还暖的时候,在里面连考九日怕也是一场不小的折磨。

    孙良宜如今搬到了一个叫做东水门的地方,赁了一个小小的宅子住着。这里虽比不上金水桥两侧的繁荣热闹,但也属上京繁华之处,有着秋声烟柳的风景。离他所住不远之处,就是武安侯府徐家的府邸。

    青松知道自己考进殿前司之后,特意来给青槿报了喜。

    他在东跨院里,左右看了半天没有看到孩子,笑着问青槿道:“雍儿呢,怎么不在?抱来让我看看。”

    青槿笑着对他道:“他现在在国公夫人院里。”

    青松只当是祖母想看孙子,所以暂时让人抱过去看看,便笑着道:“那我多等一会,等他回来了看过他再走。”

    青槿默了一下,对兄长道:“我是说,他以后都在国公夫人院里,由国公夫人亲自抚养,不回我这里了。”

    青松听着脸上冷了下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是世子让人将孩子抱走的?我找他去。”

    青槿将兄长拉住:“哥哥,是我同意了的。”

    “你现在在他们家生活,他们若是逼你,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同意也不代表就心甘情愿,何况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青松仍准备要去找孟家理论。

    “哥哥。”青槿再次喊住他,看着他道:“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不会同意让我养着孩子的。你这样去闹,我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孩子了。”

    从她跟孟家闹开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孟家不会让她养着孩子,她也从来没有寄希望于能斗得过孟家。

    现在她偶尔还能看一眼孩子,可以往归鹤院里送东西。要是闹得太难看了,他们甚至可能不会让她看到孩子,所以她从来也不敢闹。

    青松站在那里,没有再走,红了红眼睛,转过身来将妹妹抱在怀里,愧疚道:“是哥哥太没用,还不够强大,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如果她也有强大的娘家,有娘家为她撑腰,宋国公府根本不敢这样对她。

    “哥哥别担心孩子,国公夫人是个疼孩子的人,他在国公夫人身边过得很好。”

    青松点了点头,手放在妹妹的后脑勺,轻轻的拍了拍:“哥哥会努力的,总有一天,哥哥会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你的依靠。”

    青槿笑了笑,道:“好,我等着。”

    ******

    在殿前司入职后,青松与其他的新兵一起要先进行训练,然后再行分配班直。

    他心里大约有一股劲,想让自己混出个人样来,可以保护家人,所以每一天都在很努力。别人忍受不了的事,他忍,别人吃不了的苦,他吃。

    所以他和身边的同僚一起提两个铁铃铛扎马步,别人纷纷都倒下时,他仍咬牙的坚持到了最后。

    殿前司指挥使张麟走进殿前司里的校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队列中的上百新兵连半个小时的马步都没撑住,一一倒在了地上瘫坐在地的情形,唯一还站着的便是中间的青松。

    张麟并不认识他,指了指他,问道:“那个是谁?”

    站在他旁边的是训练新兵的诸直指挥使梁邑,闻言笑着和他道:“回大人,那人叫庄青松,今年新召的新兵。这人是个倔脾气,平日训练样样都要做到第一。这群新兵蛋子,平时到了中午就个个都已经累瘫了,呼天喊地的叫苦,就他能咬牙坚持,从不喊累。”

    梁邑挺喜欢这么个不爱叫苦又服管教的新人,因此与上峰说起来时,语气中多有夸赞之色。

    张麟心里动了动,“庄”姓这个姓氏多见于江南,在上京可不算是个多见的姓氏。

    他对梁邑道:“你把这人的资料拿来我看看。”说完进了屋子里面。

    梁邑在后面对他弯腰拱手道是。

    张麟在屋子里面坐下后不久,梁邑便将他的资料拿了过来给他看。张麟随手翻了翻,没多久又合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众人只知道已经过世的昭顺宸妃出自宋国公府,是宋国公府的丫鬟出身,但不在朝堂中心的人,却未必知道这位宸妃娘娘还有一双兄妹。

    若这位已经过世的昭顺宸妃没留下子嗣,倒也不用在乎她的家人,但偏偏她生了位皇子,如今还养在孟贵妃膝下。

    张麟想到四皇子,又重新睁开眼睛,对梁邑道:“你这样,宫里不是报上来说,有座废弃的宫殿常有鬼影出没和鬼叫声,让咱们这里查一查吗?明日你在这群新兵里挑两个人跟着你一起去宫里查案,到时候找机会让这个庄青松主查。你下面不是还有几个副都头的位置空着,等他查完之后,你以这件功劳为由提他做副都头。”

    梁邑听着愣了一下,不由道:“他不过刚召进来的新兵,这会不会升得太快了些……”

    诸直副都头虽然只是个从九品的官职,但好歹也是个官。若非名门世家出身的人,就单单一个普通人,怎么不都得在殿前司混几年才能当上,且还未必人人都能当上。

    像他,进了殿前司之后,混了三年才混上诸直副都头,又过了三四年才摘了副字成了正的,到如今将近十年了,才混了个从八品诸直指挥使。普通人家出身的人,一辈子在殿前司里要是能混个从六品的诸班都虞侯,那基本上是已经到顶了。

    这位庄青松,一来就是副都头?且眼前的指挥使大人明显还担心直接提拔他不能让他服众,还要创造机会让他先立个小功劳再提拔。在宫里这种案子能有什么复杂的,若不是有人故意搞鬼,那就是宫里结菜户的宫女和内侍在那里约会搞出来的乌龙,稍一审问就出来了。

    张麟不容置疑的道:“你就按我说的办。”

    梁邑悄悄的去看桌子前坐着的上司,心道,这位庄青松难不成是哪个世家名门府上跑出来的小公子,还是跟指挥使大人有亲?

    他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以后可得把这位庄公子给捧着点。

    照着这个情形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他这个下属都得给他做上峰了,他得对着他喊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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