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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不少,全国各地不是遭水灾就是遭蝗灾,东部海上的东瀛人装成海盗不断侵扰大燕过路的商船,西镜、北镜的外族也对边境蠢蠢欲动,皇帝为此不能安眠,文武百官自然也无法青轻松。孟季廷虽担心父亲,但也被朝堂上事绊得脱不开身。

    胡玉璋和孟二夫人将家中人排了个班,每日十二个时辰不断人,大家轮流在宋国公床前侍疾。胡玉璋侍疾之余还要掌家理事,孟二夫人那边因孟毓缨突然出痘疹供奉起了痘疹娘娘,孟二夫人要照顾女儿一时也无法在宋国公床前尽孝,突然之间人手不足起来,连青槿都被拉了壮丁。

    说是侍疾,其实许多事情也并不需要自己动手。身边有丫鬟有小厮,青槿只需时不时的看一下宋国公的情况,根据他的情况吩咐下人给他喂水、擦身,还是叫大夫等。

    因害怕宋国公病中再吹了风受了寒,宋国公的屋子已经许久没有开窗了。青槿见外面阳光正好,也没有风,有心想让这封闭许久的屋子通一通气,于是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拉开了小小的一个缝。

    重新走回来时,见宋国公嘴唇干得像是要蜕皮,又让丫鬟给她端了碗水,找了干净的棉花,用棉花沾了水给他抹嘴唇。

    宋国公就是在这时候醒的,微微睁开眯着的眼,在窗户缝隙处照进来的光线的光影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宋国公心里有些高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弯起嘴角笑着道:“阿蘅,你终于原谅我了?”,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妻子见面的时候,她也是穿了这样一身青色的衣裳。

    “国公爷,您醒了?”青槿连忙把手里的碗交回给丫鬟,看着他又解释道:“国公爷,我是庄氏。”

    宋国公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容,逐渐失望,慢慢的放开了青槿的手。

    “是你啊,你是雍儿的生母?”

    青槿道是。

    宋国公点了点头,像是十分疲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在青槿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雍儿很好,你……也很好,生了个好孩子。”

    青槿道:“雍儿跟着国公夫人,是国公夫人教导得好。”

    宋国公没再说话。

    青槿又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或者有无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大夫进来之类的。

    宋国公摇了摇头,又问她道:“季廷他们呢?”

    “爷今日被陛下召进宫里去了,去了有些时候,大约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宋国公吩咐她道:“你让人站到门口去等着,等季廷回来就将他叫过来,还有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叫过来吧。”

    青槿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她听人说,临终的人对自己的死亡都会有所预感,或许宋国公的大限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微微哽咽着道:“好,我这就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宋国公过世

    明清院里, 此时宋国公的床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除了宋国公夫人,以及因为出痘疹还没痊愈的孟毓缨,孟家这一房的人全都已经来齐了, 旁支的族亲里也有得了消息过来的, 连已经出阁的孟燕娴夫妇都或带着孩子回来了。

    青槿站在外围, 看着孟季廷坐在宋国公的床边,眼睛微红。孟二爷跪在床边,趴在床上隔着被子抱着宋国公的大腿伤心的喊着“爹”, 身后的胡玉璋、孟二夫人、孟燕娴等人也都是人人拿帕子擦泪。

    宋国公被孟二爷吵得有些不耐烦,声音虽弱,但气势却还很足,看着这个儿子道:“你哭什么,要哭也等我真死了再哭。”

    孟季廷也转头瞪了孟二爷一眼, 孟二爷不敢再大声哭喊, 转为小声的抽泣。

    站在孟季庭膝前的孟承雍像是感觉出了点什么,趴在宋国公的床前,对着他道:“给祖父吹吹, 吹吹,就好了……”

    他每次受伤时, 宋国公夫人都会给他吹一吹, ,他便以为他给祖父吹一吹他也能好起来, 于是大口的吸了一口气, 往宋国公脸上吹了起来。

    宋国公看着他, 眉眼温和的带了笑,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接着他便开始交代临终的遗言, 先是看着孟季廷:“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孟家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你会做的比我这个老子更出色。但是晖儿、雍儿或是你以后还有子嗣,你要好好教导,孟家都是靠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雍儿有资质,别浪费了,晖儿也是个好孩子。”

    孟季廷点了点头:“父亲放心。”

    宋国公又对着孟承晖招了招手,胡玉璋轻轻的推了推手里牵着的孟承晖,让他到祖父跟前去。

    孟承晖抬头看着母亲,胡玉璋对着他做了个“快去”的口型。孟承晖这才跑上前去,和孟承雍一起站到了床边。

    宋国公拿起孟承雍的手和孟承晖的手,让两个孩子一起握着,然后看着他们道:“你们虽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是你们是兄弟,任何时候你们都得记得,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来。”

    一个刚两岁出头,一个连两岁都还不到的小萝卜头,并不能明白祖父跟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大人让他们握着手,他们便就握着。

    宋国公然后又看着趴在他床边的孟二爷,叹口气道:“你自出生起,我就没有好好看过你,也没好好教过你,爹对不起你。但你是个好孩子,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总算没有长歪,没给家里添乱。以后,好好的跟你媳妇过日子。”

    孟二爷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道:“爹,您一定要好起来,没了您儿子可怎么办。我听说有些病割人肉做药引吃了就能好起来,爹,我割肉给您做药引……”

    宋国公不再理她,转头又看向胡玉璋。

    胡玉璋连忙上前,含着泪问他道:“父亲,您是不是有话要和媳妇说?”

    宋国公点了点头,而后道:“你虽姓胡,但你是我孟家的宗妇,以后好好和季廷一起把孟家撑起来,族谱上会记你一份功劳,以后子孙后代也会感激你。”

    胡玉璋忙道:“是,父亲,儿媳谨记。”

    再然后孟燕娴夫妇、孟大夫人、孟二夫人、小小的孟承绍,最后是孟毓茗。

    宋国公看着眼前已经是个大姑娘的孙女,对她道:“一眨眼你都已经长大了,你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以后有什么事,或是以后夫家对你不好,和你叔父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孟毓茗虽自小甚少见到这个祖父,祖孙两人并不亲近,但此时仍是觉得伤心,对着宋国公哽咽道:“祖父,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国公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不再说话。

    他又努力的睁着眼睛,一直往门口的方向张望。

    孟季廷知道他在等谁,问旁边的丫鬟:“让你们去请母亲,怎么母亲还没过来?”

    丫鬟小心翼翼的道:“国公夫人没说要过来。”

    孟季廷站起来,道:“我亲自去请母亲过来。”

    宋国公心中失望,却道:“罢了,不要为难她。”

    却在这时,门口的丫鬟喊了一声:“夫人。”

    青槿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然后便看到了穿一身青衣的宋国公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今天特意做了年轻的打扮,梳了少女的发髻,戴了少女的发簪,穿着年轻女子才穿的倩丽衣裳。这身打扮本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人的,但青槿看着却觉得宋国公夫人全身上下异常的和谐,反倒是年轻了几岁。

    她眼眶红红的,青槿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哭过。只见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对众多向她行礼的下人熟若无睹,直接走到了宋国公的床前,坐到了孟季廷给她让出的位置上。

    宋国公看着她,努力的咧开嘴,笑着道:“阿蘅,你来了。”,他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穿着这样的衣裳,梳着这样的发髻。几十年过去,她还是那样年轻,那么漂亮,让他惊艳。

    宋国公夫人声音仍是冷冷淡淡的,但又带着几分沙哑:“你不是想见我吗?你有什么话想说的,你说吧。”

    宋国公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宋国公夫人看着他握在她手上的手,最终没有甩开。

    宋国公其实有许多话想说,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她总是不给他机会。他现在终于肯听他说了,他想来想去,能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对不起啊!”

    “阿蘅,这辈子我负了你,让你伤心,真对不起啊!”

    宋国公夫人的声音带着颤抖,也带着恨意:“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别以为你这个时候说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

    “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嫁你,我付出了什么。我在我父母前跪了多久才让他们答应,因为我对我表哥悔亲的事,我舅舅到现在都不跟我娘家走动,我母亲一辈子都没脸回娘家。你答应我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你答应我除了我不会纳妾。但你最后还是像别的男人一样,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先是仲廼的生母,然后是杨湘,再后来是燕娴的生母,你一次次对我失言。孟显,你以为你一句轻轻的对不起,就能让我原谅你?你做梦。”

    有眼泪从她眼眶处缓缓的滑落下来,宋国公看着眼前的妻子,只觉得满心的愧疚。

    他记得当年是怀着怎样欣喜的心情娶了她,他也记得下过决心要一辈子对她好,可是后来……

    先是她生了第一个孩子之后,他们因为一件小事吵了架,他因此喝了很多酒,一个丫鬟扮成她的模样引诱了他。事情发生后,他不敢让她知道,他悄悄将那丫鬟送走。但那个丫鬟却躲过了他让人端给她喝的避子汤,几个月后买通了下人,挺着肚子跪到了她的面前,求她看在孩子的面上让她进府。

    她因此恼恨他,整整有一两年的时间没有理他。后来两人好不容易和好,但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她眼中对他再没有了从前的情意,好像只是为了孩子在不得不重新接受他这个丈夫。他伤心难过,既说不出埋怨的话,又毫无办法。

    后来她的族妹因故在他们府里暂避祸事,她的族妹看明白他们之间的疏离,笑着跟他说,可以利用她,假借他对她有了情意来让妻子嫉妒,然后趁机和好。他那时候已经是急病乱投医,明知道她有别的小心思,但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

    他们成功的让妻子误以为他们私下有了情意,但是这件事却没有让她嫉妒,至少她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也没有因此和好,反而让她对他更加的疏离。后来不管他如何向她解释,他与她没有关系,只是做戏给她看,她也不信。

    再后来,她的族妹,原本好好的人儿在他府里突然因为心绞痛去世。

    他看着她平静的处理她那个族妹的后事,不敢问,也不敢查。再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她再也不肯理他。

    她有好多年都不肯私下再和他说一句话,燕娴的姨娘就是这个时候到他身边的,看见她的时候他觉得她真像她啊。一个人用热脸贴了太久的冷脸,也会灰心。他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她既然不愿意再理他,他又何必再守着她。

    是他的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后面一步步的错又继续让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远,最终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辈子,他已经没有机会弥补。

    “这么多年你不是以为是我害了杨湘?我告诉你,孟显,我不曾,我虽然厌极了她和你,但我不曾害她性命,她就是自己运气不好病死了。为了你这样的人,让我手里沾上鲜血,不值得。”

    同样有泪从宋国公夫人眼眶滑落到了脸上,她看着宋国公,脸上依旧带着恨意:“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值得……”

    宋国公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压在他心里许多年,他不敢想也不敢查,却一直让他愧疚难当。他以为是他逼得她做了一些违背本心的事,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个仁善的女子,反而是他没有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对不起啊,很多很多的对不起。还有伯延,我也没能将他从战场上活着带回来。”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他们感情深厚时一起满心欢喜期待着出生的孩子。他既没有教好他本事,也没能救回他,让她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宋国公夫人撇过脸去,眼前的视线却一片模糊。

    “没有下辈子了,孟显,你以为下辈子我还愿意和你在一起?这一生,我都会菩萨面前祈求,让我下辈子再也不遇见你。”

    “没关系,下辈子我去找你。如果你不愿意再遇见我,我就默默看着你好了,你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看着你就好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支桃花簪,抓在手里递到她的面前,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你戴这支桃花簪,可真好看啊……”

    宋国公夫人没有接,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手里的簪子。

    宋国公脸上有些失望,但逐渐的又有些高兴:“你来看我,我真高兴……”

    而后他的眼皮逐渐的搭了下去,侧着头,没过一会,拿着簪子的手最终落在了床上。

    青槿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听着孟二爷大声的喊了一声“爹”,看到孟季廷走到床边,将手指在宋国公鼻息处试了试,而后哽咽道:“父亲,已经过世了。”

    青槿随着屋子里的众人跪到了地上,屋子里的哽咽声、呜咽声渐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间或夹杂着叫“爹”、“父亲”、“国公爷”、“显大哥”等的哀声。

    青槿抬起眼,看到了床边的宋国公夫人整个人都怔怔的,像是整个人都没了灵魂。好一会之后,她才拿起宋国公还握在手里的簪子,轻轻的戴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脸上淌满了泪水,终于忍受不住“嗬”的一声哭出声来,身体有些摇晃。

    本哭倒在丈夫怀里的孟燕娴,跪着走到了宋国公夫人的跟前,抱住了她的腰,和她哭在了一起,唤着:“母亲……”她想安慰她,却发现嗓子堵着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孟季廷闭了闭眼睛,忍下眼中的泪,又重新睁开,开口吩咐道:“准备给父亲小敛吧,另外让人去宫里和各府上报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丁忧,还是夺情起复

    宋国公府对宋国公的丧事早有准备, 一应丧事要用的东西,也都是现成的。

    府里所有有颜色的东西都被换下,换上了白布, 挂上了白幡, 府里的人不管主子还是下人都孝衣孝服穿在身上, 宋国公府瞬间就是素白的一片。

    小敛之后,宋国公的尸体被安放于棺柩,他是公侯, 依照规制其灵柩置于灵堂停灵三七之数,然后再大殓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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